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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蛇婆牙【2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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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匠咂舌道:“一个不肖子孙,祸害了整个家族。”忽然疑惑道:“我刚才似乎看到冉老爷折返回来。难道眼花了?”

被咬的枝条如蛇一般缩了回去,发出吱吱的声音;断了的枝头喷出红色的汁液,如同鲜血,沾得桂老头满头满脸。枝头掉在地上,跳了几跳,缩成一团,恢复成寻常的皂角树枝。

桂老头死死地盯着瘸腿乞丐,表情阴晴不定,良久方道:“老朽不懂你说什么。喝完了水,请走吧。”

公蛎竭力拖延时间:“你为何杀我?我同你无冤无仇。”

他蹒跚着走到石臼前,勉强站稳,撩起水洗了一把手脸,从衣袖中抽出一根银针,抖了好久,才找准位置,照着左手中指扎了进去。

桂老头灰白色的眼睛凸起,流出乌黑的血来,他声嘶力竭地挥动着双手,似乎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公蛎哈哈大笑,指着桂老头道:“抓住他!”一个疯狂的枝条扭动着过来,一触到他的手腕,飞快将他拖了上去,接着一团枝条吱吱叫着将他裹紧,像个蚕茧一样倒挂在树上。

雷电声势微弱了许多,散乱的电弧东一拐西一拐地在天空乱窜。

公蛎惊愕道:“你是,你是当初在码头上同我配合骗张阿财的老丈?”时间过去太久,公蛎不怎么记得他当初的模样,但依稀记得白白胖胖,一团和气,绝不是如今鸡皮鹤发的样子。

桂老头眼里闪着奇怪的光,豁牙漏风地唱了起来:“乌云起兮,碧水旋旋。枯骨泣兮,热泪涟涟。为师守陵兮,激越千年……”

桂老头细心地将他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抱着阿牛慢慢坐在地上,轻轻摇晃着,低声哼唱道:“阿牛,阿牛,长得壮如牛……”哑巴欲接过,却被拒绝了。

江源皱眉道:“再说吧。冉虬做药,也不是特别合适。”

瘸腿乞丐甩开他,不但不走,还大声吆喝道:“老丈可有茶叶?劳烦放一些最好。”

桂老头腾地站了起来,惊愕道:“你说谁?小顺子杀了桂平?……竟然是小顺子杀了桂平?……”瘸腿乞丐却未有任何惊异,平静地道:“攰平意外离世,尸身被盗,这个棺材局只有你能启动。”

江源摇头道:“你只看到他表面的平庸,却未发现他隐藏的异能。而且他身后还有盘根错节的势力较量,巫教,巫氏,攰氏,官府,以及异军突起的忘尘阁等,稍有不当,便可能引火上身。你忘了那日在宣风坊牡丹园的事情了吗?”

公蛎哼哼了两声,咝咝道:“去哪儿?”

乌云越压越低,暗红色的光芒使得方圆左右都笼罩在血色之中,暗光下的土地庙,诡异之中透着几分庄严肃穆来。

只见邙岭方向黑压压的乌云涌动而来,到了洛城上空骤然停住,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并不时变换形状,如同有无形之手在云层中搅动;间或有红光透出,射出一道凌厉的光线,将周边乌云染得黑中发赤。

桂老头笑眯眯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道行低微的小水蛇,却天赋异禀,正如大街上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拥有身家百万,左邻右舍焉有不垂涎之理?”

桂老头循声转向公蛎。公蛎不知道该不该说,看着瘸腿乞丐,小声道:“桂平的棺材上留有气孔,被小顺子用蜂蜡封上了,而且钉棺材的钉子,也被换成了有回钩的三寸长钉。但是……棺材里,并没有桂平的尸身,只是个衣冠冢。”

江源道:“木赤霄还在他手上?”

桂老头却突然怒了:“这个该死的毕岸!竟然弄个双面俑来糊弄老夫!白白浪费了我一个俑罐!”说着毫无征兆地举起匕首,朝公蛎腹部划去。

桂老头打起精神,道:“不错,八百多年。我族孩童从牙牙学语之时,便要学习这些口口相传的祖训。谁知道千年之期未到,我攰氏一族便要消没了。”

桂老头不顾上面戴着涎水,一把抓了过去,贴在胸口,老泪纵横:“阿牛,我的阿牛有救了……”原来他找的东西竟然是这个仿冒的避水珏。

哑巴转身要走,他忽然叫住,怔怔地看着他,低声道:“以后可就只有你同阿牛相依为命了……你,你要照顾好阿牛。”

旁边一个男子有些坐卧不安,不时起身往土地庙方向张望,竟然是帮江源打理花草的小花匠。他今日一副儒生打扮,气质模样较往日大为不同。

小花匠好奇道:“木赤霄,有什么说法吗?我看冉老爷和隆公子都宝贝得紧。”

两人陷入沉默,公蛎更是失望之极。桂老头鼻翼抽|动了一下,道:“我已行将就木,可惜我的阿牛……我实在舍不得啊。”

桂老头茫然道:“怀疑?什么?”

小花匠道:“白白浪费了几百年的修为。”又道:“这个桂老头看起来面相和善,对小孙子疼爱有加,怎会如此行事?”

无胆之蛇,额生角,身无鳞,是为“蛇婆”,传说中的蛇属异类。

桂老头脸色一沉。公蛎吓得把头一缩,忽然想到他已经瞎了,这才又挺直胸脯。

桂老头嘴角抽|动,面露意色,冷冷道:“若不是深受乌血症困扰,我氏族兄弟,哪个拎出来,不能称为行业楚翘?!”

“祖师爷?”瘸腿乞丐的眉头跳动了一下,“谁?”

瘸腿乞丐若有所思,道:“这个症状,可有破解之法?”

小花匠也纳闷道:“我看他们二人明明不和,隆公子每每见到冉老爷,恨不得绕道走。”他看了江源一眼,小心地道:“少主,这个隆公子么,我瞧着……我瞧着稀松平常得很。”

蛇婆冉虬未答,他盘起身体,蛇头低俯,放在公蛎的脚面上,咝咝地唱了起来。

他垂下了头,声音出奇的平静:“祖师爷发威了,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怪我,这么多年了,他的遗愿仍然没能完成。”

待公蛎清醒过来,他已经被头朝下吊在了皂角树上,而吊他用的绳子,竟然是那棵老皂角树的枝桠。旁边狼狈不堪的晃悠着挣扎的,是一向冷口冷面的瘸腿乞丐。

瘸腿乞丐随随便便道:“不愿说也罢。”他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阿牛,道:“阿牛可就可怜啰。”

公蛎总算是理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攰平,便是那个开寿衣店的桂平。

桂老头自己端起先喝了一口,瞥了畏畏缩缩的公蛎一眼,大言不惭道:“老朽刚才同这位小哥有些误会,万望不要在意。”

(全书完)

桂老头黯然道:“我一向懒散,遇事只会逃避,《巫要》丢了之后,并未下工夫寻找,想着只要把阿牛带大就好。”

桂老头表情古怪,半晌才道:“法器虽然被巫教控制,但其中的终极秘密,方家族人仍不能参透。近两年盛传避水珏在洛阳露面,但费尽心机找到的,大多是赝品仿货。巫教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避水珏是法器的半边钥匙。”

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

桂老头这一魔怔,皂角树仿佛也疯了,枝条们在公蛎的攻击下乱作一团,相互缠绕、撕扯,黑红的汁液滴滴答答地落下,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瘸腿乞丐冷冷道:“你早已同巫教勾结,他若不死,你拿了那件红敛衣,能放过他吗?还有冉虬,今晚若不是凑巧,你只怕要取了他的内丹来给自己续命吧?”

桂老头道:“祖上当年自小被祖师爷收养,一直视其为父。祖师爷惨遭不测,祖上悲痛欲绝,立志要世世代代为他守陵。三年之后,趁着大秦始皇帝出征,祖上伙同方候,将祖师爷的尸身盗了出来,从咸阳运往洛阳邙山秘密埋葬。而我攰氏一族,青年人只要一满十五岁,便要外出寻找法器。常有青年后生在外漂泊多年,年过五旬了才返回家乡,更不知有多少客死他乡的。”

倒地的那一刻,公蛎看到围拢在自己身边的蓝色、绿色的光点如萤火虫一般四散开去,穹顶之上,无数条红色闪电蜿蜒着从空中的“独眼”中射出,在头顶汇合成一把炙热的炎剑,朝自己劈来,随即刺目的强光让公蛎瞬间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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