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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扇衣柜门忽然同时打开，未来得及跳落桌面的小人儿纷纷跪地膜拜，过了片刻，一个穿着黑衣长袍的小人儿，极具威严地从柜子深处走了出来。
玲珑十分开心，道：“太好了，我正犯愁呢。”两人找到医馆，抓好药，玲珑找了个小乞丐要他送去大杂院，便同公蛎一路说笑着去了柳枝儿巷。
胖头脸红了下，道：“老大，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瞬间，又想到了眼疾。听说人死之前会回光返照，原本奄奄一息的也会突然恢复力气，难道自己这双眼睛，是要瞎了之前的“回光返照”么？
玲珑住的院子并不大，但收拾得相当干净，正堂三间，偏厦两间，周围高高低低地种了些花草树木，院落一角搭建了微型的水池假山，旁边摆了一架竹木秋千。
公蛎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毕岸只是不喜欢被人叫“毕掌柜”？也是，掌柜二字，听起来满身铜臭味。
阿隼道：“没有。”顿了一顿，问道：“赤瞳珠有何用处？”
公蛎又是懊悔又是尴尬，脸瞬间红了，眼睛躲闪着朝房间另一侧望去。
江源听得津津有味，不时颔首微叹。两人你来我往，竟然将一大壶好酒喝得精干，又叫了一壶来，叩桌而歌，好不痛快。及至微醺，江源一双凤眼笑意盈然，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洛阳乐坊数以千计，其中美女如云，乐技高超。兄长可愿意带我见识一下？”他这一双眼睛，便是长在女子脸上也显得过于妖媚，偏生在他脸上，配上高耸的鼻梁和入鬓的剑眉，平添了几分邪魅之气，却照样男子气十足，无半分娘气。
江源道：“原是来玩。只是人生地不熟，也没个向导，陪同的表弟临时有事回去了，无趣得很。正打量找个熟悉洛阳的，带着逛一逛。兄长可有好的向导推荐？最好是年龄差不多，性格也随和的。酬劳方面，定然不亏了他。”
毕岸道：“她那个所谓的舅舅，是怎么回事？”
公蛎耷拉着脑袋，瞬间有些茫然。
公蛎不顾体面，将上衣扣子解开。鬼面藓这两个月来渐渐变淡，皮肤表层已经看不出，公蛎认为是好转的迹象，心存侥幸道：“你瞧瞧，是不是快好了？”
玲珑浑然不觉，歉然道：“我这里少有客人来，所以也不曾设专门的会客厅，只能委屈龙掌柜到我的房间一坐。”
珠子如鸽蛋大小，里面布满微金色的晶丝，表面透明，看起来流光溢彩；珠子正中，有一块晶丝是黑红色的，圆形，排列也不似金色晶丝那般杂乱，而是呈盘旋状，乍一看，像极了人的瞳孔；若是盯得久了，又像个正在流动的巨大漩涡，想要将人吸进去。
公蛎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捏住了七寸，想要叫，却叫不出来。双头蛇慢慢地爬了出来，身子高高扬起，蛇头和人头皆一眼不眨地看着公蛎，公蛎甚至能够感觉到人头对自己邪恶地笑了一笑，嘴巴微动，叫着“来呀来呀”。
玲珑似乎不胜酒力，脸儿绯红，双眼迷离，举杯道：“来，为我们有朝一日找到意中人干杯。”
除了荷包里的十几两纹银，公蛎一件像样的东西也没有，摸了半晌，只好歉然道：“我日后寻摸个好东西给你。”心里想，到时去讹毕岸一下，他定然有不错的宝贝。
一众小人儿全部到了圆桌上。昆仑奴站在山水中间的一块空地上，挥动手臂，似乎在指挥其他小人做什么。小人们一阵忙乱，很快恢复了秩序：七个极小的小人儿被绑了起来，捆在七根竖起的柱子上，它们的身后，放置着几口大锅。
玲珑抿嘴一笑，道：“第一个，当然是我舅舅。”
公蛎的眼睛一花。那黑壮男子分明是一只壮硕的黑熊变化而来，毛茸茸的大脑袋，比那妇人高了足有一头。
接下来的情形果然同公蛎梦到的一样，七个小孩额头被割开，身上的皮肤被剥下。但不同的是，那个农夫打扮的成年小人被绑在最后一根空着的柱子上，一个黑衣人将他的后背皮肤剥离下来一块，将处理好的人皮做成了小鼓。
关于魇术，毕岸道，并非人人能练就。他曾查过赵月儿的户籍文碟和当年天象，她出生时恰逢天狗吞月，体质属阴，天生带有异能；后又从小佩戴银精制成的链子，缺乏阳气，媚功见长，练习魇术事半功倍。若非阴性体质修炼着两类法术，如同强行扭瓜，最终将害人害己。
这些话，是有一次汪三财给胖头讲述关于名贵玉石的种类时顺便提了一嘴，公蛎在一旁听说的。
公蛎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跳起来叫道：“喂！我可是……没想到你是……”
第四日，公蛎仍没想好此事如何处理，心思烦乱之极，窝在房间里将近中午，躺得腰酸背痛，这才晃悠着来到前堂，随便拿了一本书捧着，掩饰自己的发呆。
公蛎紧张地低头，又飞快地抬头，唯恐毕岸趁机揩油。就在这低头抬头的瞬间，便发现了脚的异常。
阿隼神色凝重起来，道：“已经半月不见了。我正派人寻找。”
胖头呵呵傻笑，道：“这么好玩儿？下次你做梦记得叫上我。”
门口的冷风一吹，脑袋轻松了一些，原本阴翳的视线清晰了许多。公蛎伸了个懒腰，茫然地朝街口望去。
毕岸道：“好。”
江源眼神迷离，懒懒一笑，道：“好，好，我们明日便去，如何？”顺手将公蛎的酒杯斟满。
蹒跚着回到房间倒头便睡，直到胖头叫他起床吃饭，这才醒来。
毕岸喟叹一声，道：“洛阳城中，真是暗流涌动。多留心观察，不要轻举妄动。”
玲珑瞟了一眼公蛎，将目光落在小妖脸上，关切道：“你好像瘦了些。”
毕岸道：“赤瞳珠从墨金中提炼，世上唯此一颗。赤瞳珠属金、属土，避水珏属火、属水，人体属木，同时佩戴，合五行之势，据说可产生无穷威力，是先秦法家最为有名的法器，当时分别为韩非子和李斯持有。两人去世后，落入后人手中，逐渐不知所踪。但这两个法器颇有些相生相克之意，先秦之后，在晋、汉、隋时曾五次露面，每次出现的时间都不相上下。所以，此次既然避水珏面世，赤瞳珠只怕不日便会出现。”
毕岸板着脸道：“用人形。”
今日开业，按照酒楼行业的规矩，雅间打七折。公蛎原本想着今日道贺，对方是管饭的，所以身上不过带了三五两银子，本思量今日自己请客，只当带着胖头一起出来了，也算壮个脸面。谁知道这江源根本不看菜价，叫将原来点的菜全部撤了，重新点了满满一桌子，件件都是贵的，有些菜名公蛎听都不曾听过。
这些小人的衣服，颜色大都是纯色的，有些黑色，有些红色，不过大部分都是白色，唯独这个成年小人的衣服是杂色的，上面有黑有灰，而且是短襟长裤，一副农夫打扮，若不是黑衣人站在了他身后，公蛎还真没注意。
玲珑将头轻放在他的肩头，轻轻道：“不怕。”
玲珑似乎并不热心，淡淡道：“先放一放吧。这事儿还是要从长计议。”
可是公蛎性情大变，对之前之事全无印象。若不是毕岸亲眼见他两次出入千魂格，喷火烧了鬼巫娃娃，梦回十年前的祭台毁掉窨谶鼓，只怕早就以为认错了人。
原来玲珑是为自己着想，公蛎心情瞬间好了，诚挚道：“我从来都没买过礼物给你。”
公蛎怔了一下，心里依稀问自己，会后悔吗？可是这种情形下，如何能再伤玲珑的心？他换了轻松的口吻，笑道：“我没什么本事，你跟了我，只怕以后要吃苦受罪。”
一般尸体检验，多是查看体表、内脏和重要肢体，很少专门查看未缺损、未异常的手指脚趾。昨晚阿隼到了验尸房，意外发现她的右手中指有一截指骨发黑，而其他手指正常，便将这截指骨取了下来，想给毕岸看看有什么端倪，谁知竟然变成了一截金属。
毕岸厉声道：“闭嘴！”不过还是松开了手。
水蛇长脚，虽说有些奇怪，似乎并不影响什么，况且以公蛎的道行，目前很少以原形示人，有了脚，说不定爬行还更快了呢。想到此处，公蛎道：“这同我成亲有何关系？大不了从水蛇变成四脚蛇。”自己觉得这句话异常幽默，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公蛎终于忍不住了狂叫起来，蛇头、人头、昆仑奴，连同棺木上的菌丝和假山假水，都如受惊一般，飞快地扭动起来，只见一片微光腾起，一切瞬间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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