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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幺毛也公开不让刘明秀喝酒,有时候客人看不过去,在客人的劝解下,幺毛才会恩赐一小口给刘明秀喝。
刘明秀又从床上爬起来了,她重新爬上了楼梯,这一次似乎没有第一次那么艰难,因为她刚刚吃了米豆腐,尽管米豆腐是冰凉的,但营养和能量却是实实在在的,她身体的能量得到了补充,她浑身都有了一点力量。
刘明秀爬到了地面上来,她很快的又见到了光明,她现在开始寻找酒,她知道家里一定有酒的,要不然幺毛不会每顿都有酒喝。可是酒放在哪里去了?刘明秀开始在每一个角落,所有的那些旮旯她都仔细的寻找,那些床下面,桌子下面,柜子里,背篼里,碗柜里,甚至衣柜里,能找的地方她都找了,能翻的地方她都翻了,可是她没有看见酒的踪影,也没有闻到酒的芳香。
可是刘明秀想喝酒的欲望却越来越强烈,她已经感觉到无法控制自己了,酒瘾让她头昏脑胀,酒瘾让她心烦意乱,酒瘾让她怒火中烧,她开始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转圈圈,她突然发现有一间屋子她还没有寻找过,可是就是那间屋子的门是关上的,门关得很紧,刘明秀用力推了推也没有推开,看来门是被幺毛锁上了。
她知道那是幺毛两口子的卧室,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进去过,她想酒一定就藏在那里面,她一定要进去看看,你幺毛不让我喝酒我偏偏要喝,我喝了哪怕今天就死了我也要喝。刘明秀眼前一亮,她发现了一根前端很扁平的螺纹钢的比拇指还粗一点的撬棍,她操起了撬棍,撬棍在门框与门之间上锁的位置寻找到了一点缝隙,撬棍前端扁平处就从缝隙那里探了进去,刘明秀在酒瘾的驱使下开始双手握住撬棍的另一端用力撬锁,也许是那锁的质量太差了,也许是刘明秀的身体还算硬朗,总之那锁一声脆响门就开了。
刘明秀扔了撬棍直奔幺毛的床下面,她惊喜地发现了一丝酒的香味,她蹲下身来,她发现床下面有一个长方形的塑料桶,她把塑料桶拖出来,塑料桶是透明的,她浑浊的双眼也能看清里面有大半桶晃动的液体,不错,这一定是酒了,她欢欢喜喜的拧开盖子。
啊,真香啊,一股酒香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冲向她的鼻孔,她镇静了一下,让自己喘了两口气,舒舒服服的做了两次深呼吸,她在幺毛的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只碗,她把碗放在地上,她双手抱起塑料桶开始向碗里给自己斟酒,她控制不了酒桶,那酒哗的一声就把碗给斟满了,等她慌忙控制住酒桶,已经有很多酒在地上流动了,那酒在屋中间好大一滩,还向四周像小溪一样流动、蔓延。
刘明秀心疼的伏下身在地上允吸着地面上的酒,酒啊酒,你即使是流在地上,即使是与灰尘和泥土相伴,你依然是那么芳香,刘明秀伏在地上贪婪的允吸着,她的脸上充满了欢乐,啊,酒啊酒,你已经和我老人家久违了,我今天一定要喝你喝个够,刘明秀一脸快乐的亲吻着地面,地面上被酒侵湿的地方都被她允吸了一遍,然后她把碗里的酒喝了两口才小心地双手把那碗酒捧起来。
刘明秀把酒碗放在柜子上就低头继续喝碗里的酒,那酒是那么甘甜,酒顺着她的喉咙一路顺风的前行,刘明秀觉得她喝了一辈子的酒从来没有觉得这么芬芳,这么香醇,从来没有这么流畅过,不知不觉她就把那碗酒喝完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酒桶,又看了一眼被酒侵湿的地面。
她摇了摇头放弃了再倒一碗的念头,她还有点想喝,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她怕自己控制不了那个酒桶糟蹋了她幺儿的酒,酒流到了地上她是非常心疼的,她的脸和眼睛都已经开始发红了,她的身子晃了一下差一点摔倒,但是她顽强的控制住了自己,她没有倒下去,她一步一步的挪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边,她有点想睡觉了。
她要回到自己的床上去躺下,她的一只脚踩到楼梯上了,她的另一只脚也踩到楼梯上了,可是当她要下到第三步楼梯的时候,她的脚踩空了,她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滚到了她自己的床脚下,她的额头重重的撞在床脚上,她的额头马上离开了一个三寸长的口子,几秒钟以后鲜血就像泉水一样涌出来了!
这时候刘明秀却闭着眼睛面带微笑,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她不知道自己脸上破了一个口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楼梯摔下来的,刘明秀现在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很温暖,她的心里也充满了温暖。
她觉得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两间曾经属于她和她丈夫的两间温馨的木屋,后来他丈夫丢下她一个人走了,那两间木屋就完全属于她一个人的了,可是她看见他的丈夫回来了,丈夫肩上扛着锄头,面带微笑,丈夫脸上的微笑永远都是那么灿烂,即使在那些漫长的饥寒交迫的岁月里,刘明秀也很少看见丈夫的愁容。
刘明秀看见自己烧了满满的一桌子好菜,桌子上放了一壶酒,丈夫很满意的坐在了桌边,她开始给丈夫添饭,那是香喷喷的两糙饭,石磨推出来的包谷面和大米,大米要比包谷面多一些,这是丈夫最喜欢的搭配,丈夫微笑着开始喝酒,丈夫伸筷子夹白菜吃,丈夫夹了好几筷子白菜都没有吃肉。
她知道丈夫舍不得吃,丈夫希望她多吃一点,丈夫常念叨,说刘明秀生那么多孩子辛苦了,说刘明秀生好几个孩子都没有坐好月子,说生老三的时候连鸡蛋都没有吃一个,说不但没有吃到鸡蛋,连饭都没有吃饱一顿,说不但没有吃一顿饱饭,还在月子里砍柴卖了给他治病,生下老三才三天就天天砍柴卖,天天往病房里给他送饭。
丈夫说这些的时候常常自己一个人悄悄的抹泪,刘明秀自己倒觉得很平常,那个时候有什么办法?刘明秀又没有公婆,老大和老二都还小,她不这样做难道让丈夫等死吗?丈夫这样念叨她就觉得很感动。
她很爱她的丈夫,虽然他们一辈子相互之间从来也没有说过爱这个字眼,她是用行动来表示的,她开始给丈夫夹菜,给丈夫夹肉,丈夫说:你自己吃就行了,我又不是客人,可是丈夫的那一片肉还没有放进嘴里,她就看见他们的幺儿幺毛走进来了,后面跟着儿媳妇和两个孙子,霎时间有四双筷子在那个肉碗里搅动,那碗肉在顷刻间就灰飞烟灭。
丈夫不肯吃自己碗里的那片肉,丈夫把那片肉夹起来送到了她的碗里,刘明秀要站起身推辞,她伸了伸胳膊,她突然感觉到了疼痛,她睁了一下眼睛没有睁开,但是她的丈夫却消失了。
刘明秀的眼睛睁不开了,她的额头和眼脸都肿了,鲜血流出来封住了她的双眼。
刘明秀没有把那片肉还回到丈夫的碗里,她的丈夫消失了,她就似乎清醒了很多,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离开自己已经很多年了,丈夫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在那两间木屋里,她一个人的日子过得依然是那么有滋有味。除了偶尔对丈夫的怀念,她觉得一个人的生活一切都很好。
她想起了她的弟媳妇,弟媳妇总是经常到她家来陪她聊天,弟媳妇是个慷慨的人,弟媳妇来的时候从来都不打空手,总是要给她带点好吃的来,弟媳妇的那些儿子也很慷慨,弟媳妇的儿子都叫她幺孃,每次那些叫她幺孃的孩子们有什么好吃的都要来请她,比如杀过年猪的时候,那些叫她幺孃的侄儿们一定要请她去吃的,每次她都很惭愧,因为她的那些儿子们没有一个杀猪请过她的弟媳妇,但她推脱不了,她只能惭愧的去吃。
她想起她那些邻居的孩子们,她记得她年轻的时候和邻居吵架,吵得不可开胶,什么难听的话都骂过了,有很长的时间邻居之间形同陌路,可是那些邻居的孩子们长大了,没有人去计较过去的事情。
在她丈夫走后她一个人过的那些日子里,她的腿脚渐渐的不灵便了,她开始砍不来柴,挑不来水,她颠着一双小脚挑半挑水也很艰难,尤其是在下雨路滑的日子,她常常会摔倒在去挑水的那条田坎上,摔得她浑身泥水,邻居的孩子们,那些年轻人看见了会二话不说就接过她的扁担和水桶把她的水缸挑满。
有时候这样的年轻人会被她的某个儿媳妇看见了,儿媳妇就会日诀花鸡公,儿媳妇是这样日诀的:“有些狗日的充什么好人呀?自己的汤圆还没有吹冷呢就去吹人家的稀饭,自己没有爹娘孝敬啊?去孝敬人家的爹娘,自己的爹死了就招个娘进来,自己的娘死了就招个爹进来,爹娘都死光了就喊个干爹干妈来孝敬噻,哪个稀罕他来孝敬老子们的爹娘呀!”
刘明秀耳朵很久以前就有点背了,刘明秀听不清儿媳妇骂的是什么,她只是看见给她挑水年轻人脸上有些尴尬,但是每个给她挑水的年轻人都不说什么,默默的给她挑完水就离开了。
刘明秀不知道,在所有那些帮助过她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没有被她的儿媳妇们日诀过。那是她弟媳妇的幺儿子。
几年前,政府为了解决农民看病难的问题,在农村实行了合作医疗,农村合作医疗实行之初每个人每年只需要交十块钱就可以了,负责这项工作的乡镇干部来到刘明秀所在的村子做工作,组织大家开会,告诉大家农村合作医疗给大家带来的好处,刘明秀是不会参加任何会议的。
她已经有很多年不参加任何会议了,因为她的耳朵背,她也没有参加任何会议的必要,她的儿子儿媳妇们都参加了,她的弟媳妇的幺儿子也参加了,会议开到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交了那十块钱,只有刘明秀的那十块钱没有人交。
乡镇干部问:“刘明秀这个老人家的十块钱谁来交?"乡镇干部连问了三遍,刘明秀的儿子和儿媳妇们都沉默不语,那个干部表情有点尴尬,似乎那十块钱本来应该让他来交似的,这时刘明秀弟媳妇的儿子站起来了,就是刘明秀的侄儿,侄儿说:“我们幺孃的这十块钱我来交,我交了这十块钱看会不会饿死,我看不交这十块钱也发不了财!”
这件事情刘明秀一直不知道,刘明秀身体一直很好,一直很少生病,尽管她生了那么多儿女,尽管她生那么多儿女的时候月子都没有坐好,但是她很幸运,她在月子里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情却没有留下后遗症,上帝很关照她,在她的侄儿给她交医疗保险的那一年她也没有生病,人们对她的侄儿开玩笑说:大军,你给你幺孃交的那十块钱没有起作用哎。
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老鼠在刘明秀的身边探头探脑,对刘明秀观察了好一会,见刘明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老鼠开始试探着舔刘明秀脸上血,老鼠舔一口血就迅速的退后一步,一对小眼睛警惕的盯着刘明的脸,舔了几口见刘明秀没有一点动静,老鼠就有点肆无忌惮,老鼠开始痛痛快快喝刘明秀脸上的血。
不一会老鼠喝饱了,老鼠开始在刘明秀的头边那里玩耍,刘明秀的头靠着床脚,她的耳朵离床脚最近,老鼠开始用两只前脚爪在床脚上抓挠,抓挠了一会,老鼠开始用它那尖利的嘴啃刘明秀的床脚,老鼠啃床脚的声音很响,刘明秀听见了,但刘明秀听成了人的脚步声。
对了,那是她一个孙子的脚步声,孙子在满院子请人吃饭,请的都是院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孙子的脚步声远去了又过来了,她看见孙子一次又一次的走过她的家门口,孙子在院子里高声喊着张三李四王麻子的名字,孙子们今天杀过年猪,孙子们今天请客,可是孙子没有请她。
刘明秀就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请我就算了吧,反正我这个老太婆也吃不了多少。老鼠啃了一会厌烦了,老鼠像一道灰色的闪电消失在了某个角落,孙子的脚步声也消失了,刘明秀彻底的明白了,孙子是不会请她吃杀猪酒了。
老鼠溜走以后,刘明秀脸上的鲜血慢慢凝固了,伤口那里肿起来比鸡蛋还要大的包,刘明秀睡着了,鼻孔里发出了均匀的鼾声,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在梦中,刘明秀回到了她的两间木屋,她一个人坐在灶门坑前,灶门坑里燃烧着树根,树根燃烧出来的火苗鲜红而又温暖。
她记得在正月的那些日子,她的那些女儿会前前后后的来看她,给她带来两三斤猪肉,或者两三斤包谷酒,也有人给她带来草烟,刘明秀记不清自己是哪一年学会了抽烟,开始是跟自己的丈夫要烟抽着玩的,后来就抽上瘾了。很多的时候刘明秀都一个人坐在灶门前默默的一支接一支的抽草烟。
面对着树根燃烧出来的火苗她感到很温暖。天气暖和以后,当春天的阳光让地里的草芽儿探出头来的时候,刘明秀就不再坐在灶门坑前烤火,她会高高兴兴的来到她的菜园子,颠着她的一双小脚,她开始一锄又一锄的挖土,她挖土挖得很仔细,她将土里的杂草连同草根都清理出来让太阳晒干,阳光和运动让她的额头沁出了汗珠。
她累了的时候会拄着锄头休息一会,或者把锄头放倒坐在锄把上抽支草烟了再挖。
刘明秀将她的菜园子打理得很好,她新鲜的瓜果蔬菜总是最先上市,所以总能卖个好价钱,刘明秀的收入不高,但是她的消费也不高,她的收入加上姑娘们给的一些吃的喝的,加上邻居们隔三差五的帮助,刘明秀的日子过得并不十分艰难,尽管幺毛经常带着老婆孩子们前来“打劫”,但是自从丈夫死后,刘明秀对幺儿一家的“打劫”也有了提防。
她的做法比幺毛的做法要高明得多,刘明秀炒肉的那一顿并不吃肉,她会把肉炒好藏起来,第二顿吃的时候放在锅里蒸一下,幺毛闻到肉香跑过来总是扑空,但也有失败的时候,因为有时候她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幺毛等人就已经赶过来了,刘明秀就只好招待他们。
刘明秀记得,在她不是很老很老的那些年头,她的那些分了家的儿子们对她和她丈夫还算有孝心,,老大老二还有老三,在她和她的丈夫过生日的时候还是会请他们过去吃顿饭的,杀过年猪的时候也会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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