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2 / 3】

裴慎被她撂冷脸多了，竟也稍稍习惯了些：“我特意在房中等你，避人耳目，便是恐你名声受损。&3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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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慎微愣，忍不住心头火起：“你果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便是光明正大的来，今晚我拜访你之事，也绝不会传出去半分！&34;</p>

沈澜沉默，裴慎的确有这能耐。</p>

“我若不是为了你着想，何至于做此翻墙越户的小人行径。”裴慎自嘲一笑：“你这人薄情，枉费我巴巴的凑上来。”</p>

沈澜白日里听了什么财货疏，又见缇骑四处捉人，还得奔波盘账、清点资产库存，本就心绪不宁。这会儿被他几句话弄得越发烦躁。</p>

她冷下脸驳斥道：&34;你不必来我这里卖弄可怜。你素来周全，必定令姚广邵默了名单。眼见我捐了五百两，在名单中间，以你的聪明，必能想到我不过随大流罢了，并无意求你。”</p>

裴慎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她的驳斥。只觉她这番冷言冷语，听在耳畔倒有了些别的意味。</p>

左一个“你素来周全”，右一句“以你的聪明”，裴慎听了，嘴角难免微翘。暗道自己在她心中，也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p>

他心里得意又快活，全然顾不上她的冷脸，只柔声解释： “我以为你送信是要我帮忙，一收到姚广邵的纸条便即刻赶来，哪里想得了那么多。&34;</p>

他这话温雅，再没有往日里那般盛气凌人，还透着些隐晦的情意，倒叫沈澜心中微涩。</p>

可她太了解裴慎了，心知对方是个什么性子。这个人天生冷静、周密、又哪里会想不到呢，多半是在哄她心软罢了。</p>

沈澜狐疑地望着他，不肯相信。</p>

裴慎凑近了她，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在她耳畔：&34;是我不好，关心则乱。&34;</p>

关心则乱。</p>

这四个字，倒叫沈澜心乱了一瞬。</p>

她闭了闭眼，复叹息一声，平静道：“我不曾要你帮忙，你只管回去罢。”</p>

这话虽是拒绝，可语气不复平日里刚硬。裴慎心中狂喜，却又怕自己再有动作，反倒毁了今日成果，便只管小意道：&34;也好，你既无事，我这便回去。&34;</p>

说罢，握着她一双柔荑，细细叮嘱： &34;你若有事，只管遣人来寻我。干难万险的，我都替你去做。”</p>

这般肉麻的话，裴慎往日里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可这会儿夜色幽静，四下无人，</p>

他只觉有了希望，心里正热，想也不想便出了口。</p>

甫一出口，裴慎只觉耳根发热，偷觑了她两眼，见沈澜似乎并没看见，一时觉得保住了颜面，一时又可惜起来，竟浪费了博她怜惜的好时机。</p>

沈澜哪里知道他心思这般复杂，闻言也是心中一软，摇摇头道：&34;你不必替我做什么，但凡我有个万一，你替我照顾好潮生便是。”</p>

裴慎最听不得她咒自己，心中生恼，斥道：“你浑说什么！我怎会让你出事！”</p>

沈澜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复又一笑了之。她前头四年多的风霜雨雪，都是裴慎带来的。</p>

偏偏这人又救过她一命。</p>

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p>

见她轻笑着，神色也淡淡的，裴慎也不知怎的，心里发慌，下意识使了劲儿去握她的一双玉手。</p>

沈澜吃痛，瞪了他一眼，又挣脱双手：“你且回去罢。”</p>

她人生得俏，眉眼含情，自觉含怒瞪了人一眼，实则在裴慎看来，那眼神似瞪还嗔。裴慎本就心里热乎，被她吓一眼，这会儿只觉骨头都酥了半两，止不住心猿意马起来。</p>

见他不动，沈澜蹙眉催促道：“你速速离去。”</p>

气氛正好呢，难得她愿意和自己平心静气地好生说上几句，裴慎哪里舍得离开。</p>

可他今夜得了沈澜几分好脸色，这会儿格外珍惜，也不敢再多言，生怕又惹她生气。便低低叹息一声：“我走了。”说罢，转身离去。</p>

沈澜望着他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月色铺陈，满地霜白，衬得他肩宽背阔，好不英挺。</p>

“等等。”沈澜出声道。</p>

裴慎心头一喜，只以为她有意挽留自己。心里痒的厉害，转身时却已摆上一脸正经： “怎么了？&34;</p>

沈澜定定看他两眼，忽而出声道：“你可曾听闻《财货疏》？”</p>

这几日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个，沈澜听见了，也不甚奇怪。裴慎便温声道：“自然知道。这东西先在南京起来，短短七八日的功夫，传遍两京十三省。&34;</p>

沈澜正色道：“你可知此疏乃何人所作？”</p>

裴慎摇摇头。</p>

连他也不知道，沈澜蹙眉道：“这东西既首发南京，倒像是为了能在朝中扳倒矿监税使所</p>

作。偏偏又直指昏君无道，似是在直刺君过。可我总觉得，解释成为了……做铺垫也可以。”</p>

她只将造反两个字含糊过去，裴慎离得近，听见了，却觉一惊。</p>

没料到沈澜竟会有这般敏锐度。况且寻常人可不会胆大包天到张口闭口造反谋逆，甚至想都想不到这一条。他心中生疑，沈澜真的是瘦马出身吗？</p>

他起了疑心，却又面不改色道：&34;今年年末便是京察。朝中党争不休，伪造揭帖、书信、传单、私书，本就是常用手段。各党借此机会相互倾轧，相互构陷，又有何好惊诧的？”</p>

沈澜瞥他一眼，想起裴慎高居庙堂，他所得到的信息准确度更高，或许党争的可能性更大些。</p>

“或许罢。雾里看花，隐隐绰绰，不知何人布置，更不知意欲何为。”说罢，沈澜叹息道：“我不过是觉得这天下越发乱了。&34;</p>

裴慎笑道：“莫忧心，我总会护住你的。”</p>

疏疏月光下，他神色清朗，扬眉之时，锋芒毕露。沈澜恍惚片刻，敛下眼睑，淡淡道：“你回去罢。日后也不必上门。”</p>

若放在以往，得了这句不必上门，只怕他又要恼恨交加，可连&34;你我之间绝无可能&34;这种话，裴慎都捱住了。这会儿再听她说什么不必上门，只觉宛如清风拂面，半分都不在乎了。</p>

况且自己生了半个月闷气，她倒好，日子逍遥得很。裴慎便已确定，生气无用。</p>

反正她也不在乎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