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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地走出了病区，越走越觉得脚下的地面仿佛变成了泥泞的沼泽，我的步子沉重了起来。终于，我来到了楼下的花园，这里本应是一片宁静和美好，但我的心情却异常沉重，闷闷的，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我静静地站在花园的小径上，微风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然而，这丝凉意并没有让我的心情好起来，反而让我更加敏锐地感受到了那股不知名的失落感。它就像一缕轻烟，悄悄地弥漫在我的心头，让我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又像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地束缚着我的周身，让我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压抑。
我不禁开始思考，这种失落感究竟是从何而来呢？为什么会在这个看似完美的时刻突然出现呢？一切的发展不都正沿着大家都满意的路径在前进吗？
申总单身，他需要一个能够照顾他生活的女人；李莉同样也是单身，她也渴望能有一个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无论是从形象、气质还是性格方面来看，他们都非常般配，而且李莉还成功地赢得了申敏的认可。这一切都如此完美，没有丝毫瑕疵，可我为什么会感到内心像是缺失了一块呢？
越想越觉得困惑，我决定不再独自苦思冥想，而是拨通了胡之菲的电话。她是我认识的人当中，人情世故最为通晓的一个，或许她能帮我解开这个谜团，找到这种失落感的根源。
……
当晚，华灯初上，我和胡之菲约定在她公司楼下的一家露天餐吧见面，共进晚餐。
最近胡之菲的直播频次明显减少了，她告诉我，她正在逐渐转型，尝试从台前走向幕后，从事一些培训等相关工作。当我们坐在餐桌前，胡之菲先起了个头，向我聊起了她的近况。
“司葭，你可不知道，我最近真是忙得像只陀螺一样，根本停不下来啊！”胡之菲一脸无奈地说道，“培训员工和管理新人比我自己做主播还要累呢！不过好在不需要像以前那样不停地对着镜头说话了。”
我听了有些疑惑，心想做幕后工作应该会轻松一些吧，怎么会更累呢？于是我问道：“是嘛？我还以为转做幕后会轻松点呢。”
胡之菲连忙摇头，竖起食指对我晃了晃指尖，纠正道：“no,no,no……你可别这么想哦！你可以把我想象成演员和制片人的关系。演员只需要在‘action’之后，对着镜头开始表演就可以了，相对来说比较单纯。但制片人的工作就完全不同啦，他们可是要一直在片场督工的哦！而且一旦发现有任何问题或者出现纰漏，就得立刻调整、开会、换人、换模式等等，想尽办法确保直播在单位时间内流量最大，以及直播受众的停留时间最久。”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满脸狐疑地问道：“可是你们公司的业务不就是孵化和投流吗？让观众停留在直播室，对你们公司来说应该不是难题吧？那些没有签约mcn的独立主播才容易被正规军给击败吧？”
胡之菲点了点头，解释道：“话是这么说。但你要知道，现在做直播的人越来越多了，而观众数量却还是那么多，流量自然就会被分散开来。所以呢，我们现在才不得不采取人海战术，淡化某一单一主播的存在感。”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抱起双臂，仿佛在思考该如何让我更好地理解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表达方式，接着说道：“这么说吧，以前我们就像是联合收割机一样，‘咵’的一下，就能收割一大片庄稼。可现在这种方法不太管用了，主要是因为庄稼都分散开来了，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一次性收割完。所以呢，我们就得化整为零，让很多人每人开一辆拖拉机去收割。通过大量的人和账号去推广，这样用户在不停地翻页浏览的过程中，就会多次看到同一个内容，从而增加被击中的概率。”
我大致是听懂了，不禁陷入沉思，沉默片刻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那这样一来，分到每个主播的收益确实会少很多啊。”
胡之菲似乎对我的反应并不意外，她低头喝了一口饮料，动作迅速而利落，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然后，她抬起头，继续说道：“那是当然。”
她的语速很快，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一样，让人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但她的话语却条理清晰，逻辑严密。
“这就是现在直播行业的现状啊。”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感慨，“你还以为是李佳琪和薇娅的时代呢？那时候，一个头部主播可以轻松拿走80的收益，而剩下的主播们只能瓜分那可怜的20。从利益分配的角度来看，这显然是不合理的。凭什么所有的钱都让一个人或者一家公司赚走呢？”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给我时间思考，然后接着说：“所有高度竞争的行业，最终都会面临被不断蚕食和瓜分的命运。这是市场规律，谁也无法阻挡。再这样发展下去，就是残酷的价格战了。”
说到这个，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呢，目前直播行业还尚未发展到需要通过价格战来竞争的阶段。真正在价格上展开激烈竞争的，其实是那些品牌商们。然而，当这种价格竞争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形成一种相对稳定的平衡状态。这是因为品牌本身具有一定的壁垒，它就像一道护城河一样，能够保护产品的价格不至于过度波动。当然，对于那些没有品牌溢价的产品来说，情况可能就会非常糟糕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调皮地对我挑了挑眉，似乎在暗示我什么。接着，她继续说道：“所以啊，我们一直以来都只与大品牌合作，绝对不会去带货那些小品类的商品。黄子爵曾经说过，没有品牌护城河的产品，在市场上是很难生存下去的，甚至可能会迅速走向灭亡。而且，这样的产品还可能会拖累整个直播公司，让我们也陷入困境。”
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这些商业思维，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胡之菲果然是那种天生就适合在事业上拼搏的女人啊！我光是听她这么一说，就已经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战战兢兢了，仿佛能看到所有人都在一条高速运转的传送带上拼命奔跑，稍有不慎，就会被这条无情的传送带甩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