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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少云“哦”了一声，过会儿又说：“奶奶不喜欢我和他一块儿混。可我寻思着，他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啊。”
与这等阜京生养长大的公子哥儿提所谓的国仇家恨，实属对牛弹琴。陈容盘算，既然阿云同他的小安答玩得不错，那这朋友就先交着看吧，处处留心便是。
“有些话需慢慢同你讲，你也得慢慢学着懂，”陈容说，“现在只消记得，与人交往留三分，不可全信，也不可全说。”
“嗯，记得了。”狄少云明白大哥的意思，应道，“那你呢，我也要留三分么？”
“你若是想，那便留，”陈容将手指伸进发间拨弄，扯出一根银丝来，“世上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狄少云闻声笑了，抬手扬起瓢来又往陈容脑袋上浇了一次。他也学着样子，用手指在陈容头发里挑来挑去，扯出一绺来绕在自己发梢上，“不会的，我信你。”
陈容握住他手，和自己的手比在一处。竟发现不知何时，狄少云的指节已然比他长出一截来，手掌也更大了。
“好小子，”陈容笑道，“你长大了。”
狄少云十五岁了，陈容本想在生辰这天同他讲些道理，再算算乱花钱的账。
可洗头发时他被狄少云伺候得太舒服妥帖，转过脸来竟然把这档子事儿全忘了。第二天晨起才想起来，却又觉得没什么说的必要了。
慢慢来吧，陈容心想，陪他的时间不多，只要高兴就好。
背上的伤已经不大疼了，陈容翻了个身，猛觉头发像是被扯住似的，揪得头皮一疼。身边儿的狄少云没醒，但也跟着蹙了下眉。
陈容只得翻回去看，发现他和狄少云的头发又绕在了一块儿，纠纠缠缠，怎么也扯不开。
除了年三十晚上挨了顿板子，陈容在家过年过得倒还算安稳。
他年初二时往程岱松府上递了帖子，门房回复说老先生身体抱恙恕不见客，也只得作罢。流金日夜兼程飞回迁州，少说也得三四天，麾骑营那边暂时也没什么要紧的消息。
他乐得做个闲人，陪着狄少云读书练武，时常到城郊麾骑营九部聊聊军务，一下子歇到了年初六。
这日傍晚，他策马回了家，发现将军府门大开，正院里摆了大大小小的红漆箱子，上头还捆着红绸花，喜气洋洋的。
“来，”陈容招来一旁的小伙计问话，“咱家这是要娶媳妇还是嫁姑娘，整许多绑花儿的红漆箱子作甚。”
“回大公子，您往年不在家，不晓得初六的热闹，”小伙计头疼地说，“今儿不是大兖的‘鸿雁节’么，谈婚论嫁的好日子。阜京城里有公子哥儿的人家，都扎堆往咱家送礼，向大小姐提亲。”
陈容一听笑了，“大姐知不知道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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