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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晚上一块儿睡吧，天亮了你正好叫我。”狄少云剥花生的手更勤快了，还亲自往陈容嘴里送了好几颗，边笑边说，“哥，我好想你。”
这十五年岁怕是白长了，一旦赖上大哥，狄少云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孩子。陈容挺喜欢他这点，便由着他在自己身边儿任性，“我也想你。”
翌日除夕，天刚亮陈容就醒了。在军营里他一向这个时辰起，侧头看过去，身边的狄少云搂着被子睡得正沉。
窗外大雪，陈容想了想，还是没舍得叫他。
昨晚狄少云缠着陈容说了半天的闲话，非要他讲些麾骑营里的大事小事。陈容便投其所好，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没想到这小子真信了他的鬼话，越听越带劲儿，磨蹭到后半夜才睡着。
好一个混世魔王，把他折腾得口干舌燥。陈容说了一宿的书，刚爬起来还觉得嗓子眼儿疼。他悄悄下床找水喝，发现文越正在屋外头候着，长长一道影子绷得笔直。
“这么早，”陈容没有耽搁，披了件晨衣推开门出去，轻声问道，“有事？”
“昨晚找了同乡的羽林军飞骑吃酒，多少听说了些宫里头的事儿，”文越脸上毫无醉意，“程岱松回来了。”
这名字有些时日不曾听过了，陈容带上房门跟着文越去了书房，这才谨慎问道：“老丞相三年前陪着太子一块儿到乌桓做了人质，他现在人在阜京，那太子呢？”
“不知，”文越摇头，半天挤出四个字儿来，“凶吉未卜。”
先帝爷的那一纸合约只够撑一撑大兖最后的体面，在乌桓人眼里压根不作数，这些年间时常变着理由在陈渊江南岸骚扰，令江边百姓苦不堪言。三年前定河港一战，陈容一箭射死了乌桓领兵的大王子，引得乌桓老国主震怒，一连往阜京发了二十道铁骨令，逼景文皇帝废除麾骑营，否则十天后渡江南下，把大兖蹚成平地。
麾骑营二百多年战功累累，已然成了乌桓人的肉中刺，早就想拔了。
此时若要一鼓作气，陈渊江北岸的旧国都说不定能打下来。可景文帝偏偏是个软骨头，被铁骨令吓得魂不附体。他一边不舍端掉大兖的最后一批精兵良将，一边又躲在被窝里怕出了病。
时任丞相的程岱松给病恹恹的万岁爷出了个委曲求全的法子，把唯一的小皇子送去乌桓做了人质，自己也跟着一并北上，附带岁贡十万两银，以示大兖与乌桓互为兄弟之盟的诚意。
如今程岱松只身回到大兖，十有八/九小太子命已休矣。如若大兖押在乌桓的最后一道保险没了，铁骑南下只是早晚之间的事儿。
那枚烫手的玉琮还在陈容身上戴着，扯了根线挂在脖子上怕丢。他挑起玉琮看了半天，叹了口气问，“晚上的年宴，程岱松去不？”
文越又是摇头，“老丞相是十天前跟着商队逃回来的，吓出了一身毛病，听说到现在还下不了床，估计去不成。”
“那算了，”陈容说，“年初二我去看看。”
“怕是见不着，他恨您恨得牙痒痒。”文越说，“要不是您一箭要了乌桓王子的命，他还能在皇城根做呼风唤雨的丞相，哪犯得着去乌桓给胡鬼当阶下囚。”
“也是，”陈容苦笑，“头疼，这事再议。”
他将卧房的门推开了个缝朝里头望过去，床上狄少云没醒，舒坦地翻了个身平躺着，露出半截腰腹来。这货不知梦到了什么好东西，闭着眼睛笑得挺高兴，全然忘了要早起和陈容比试的事儿。
少年不知愁的模样让陈容隐隐觉得羡慕。他又轻轻回了屋里躺下，侧身看着狄少云的脸，嘟囔着感叹了一声，“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