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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风波,最终以太子萧珩惊险脱险、沈云昭洗刷冤屈而告终。她用以毒攻毒的险招,配合萧绝暗中提供的几味珍稀药材,硬生生将太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救命之恩”的分量,加上萧绝铁腕追查下揪出的几个“替罪羊”(太后推出来的弃子),终于暂时压下了指向沈云昭的滔天污水。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太子虽活,但元气大伤,储位之争的阴霾更加浓重。太后吃了暗亏,损失了几个得力爪牙,对沈云昭的忌惮和杀意必然更盛。而萧绝…沈云昭站在松涛苑的窗前,看着庭院中新抽的嫩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冰冷的羊脂白玉簪。他兑现了承诺,鸩羽的解药在第三日清晨送到了父亲榻前。沈柏年虽未立刻苏醒,但灰败的脸色已褪去,脉搏也渐渐有力。这份“恩情”,如同沉重的枷锁。
她需要力量,需要眼睛,需要耳朵。不再是依靠萧绝的施舍,而是真正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一个能穿透重重宫墙、探听朝堂秘闻、掌握对手动向的情报网!前世林风深知信息的重要,而在这京城波谲云诡的权斗场,情报就是命脉。
半月后,城南,朱雀大街。
此地虽非最繁华的闹市核心,却也是达官显贵、富商巨贾云集之地。街道宽阔,商铺林立,人流如织。一座崭新的三层楼阁悄然伫立在街角,飞檐斗拱,朱漆雕栏,气派非凡,却又与周遭的喧嚣保持着一种奇异的距离感。楼前悬着一块巨大的黑底金字匾额,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醉月楼。
今日,正是醉月楼开张之日。没有震天的锣鼓喧天,没有招摇的彩绸飘舞,只有数名身着统一素雅青衣、容貌清秀的小厮,恭敬地立在门前两侧。楼门大开,一股清雅悠远的沉香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香、茶香、脂粉香,幽幽地飘散出来,如同无声的邀请,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好奇地打量着这座透着神秘气息的新楼。
三楼最深处,一间极其隐秘的静室。室内陈设简约却不失雅致,一桌一椅,一张软榻,几盆绿意盎然的兰草。墙壁、地板、天花板皆以厚厚的隔音软木包裹,再覆以吸音的绒毯,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这里,便是醉月楼真正的核心枢纽。
沈云昭一身素净的月白男装,长发以一根乌木簪简单束起,脸上略施易容,掩去了过于惊艳的轮廓,只余下一双清亮锐利、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眸。她站在一面巨大的单面水琉璃(一种特殊工艺制成的、从内可清晰视外、从外看却如普通琉璃的装置)前,静静俯瞰着楼下大堂的景象。
楼下大堂,已非寻常酒楼的热闹喧嚣。空间开阔,布置得如同精致的园林厅堂。错落有致的紫檀木桌几,以素雅的屏风或垂落的纱帘巧妙隔开,既保证了私密性,又不显逼仄。身着各色华美宫装的女子,并非浓妆艳抹、搔首弄姿,而是举止优雅,气质各异:有的怀抱琵琶,指尖流淌出清泉般的琴音;有的素手烹茶,动作行云流水,茶香袅袅;有的铺开宣纸,挥毫泼墨,引来一片低低的赞叹;更有通晓棋道、音律、乃至异域风情的女子,各擅胜场。
她们并非卖弄色相,而是以才情技艺为引,如同磁石般吸引着形形色色的客人。来往的宾客,多是衣着光鲜、气度不凡之人,有文士打扮的儒雅老者,有商贾模样的精明富绅,有武将气质的豪爽汉子,甚至还有几个看似低调、眼神却异常精明的宫中内侍模样的人。他们或低声交谈,或对弈品茗,或凝神听曲,气氛融洽而…充满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松弛感。在这里,似乎可以暂时卸下朝堂的紧绷、家族的倾轧、利益的算计。
“小姐,”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春桃。与半月前那惊弓之鸟的模样判若两人,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靛蓝色管事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虽仍有几分稚气未脱,但眼神却沉稳干练了许多。松涛苑那场生死劫,秦嬷嬷带来的恐惧与绝望,以及随后小姐在太子案中力挽狂澜的智勇,如同淬火的铁锤,将这个怯懦的小丫头迅速锻打成型。她成了沈云昭在明面上打理醉月楼最信任的“掌柜”。
“都安排妥当了?” 沈云昭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透过水琉璃,落在大堂中一个正与一位“茶艺”娘子低声交谈、看似普通商贾的中年人身上。那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一个细微的、代表“有要事”的暗号。
“是。” 春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兴奋,“按照您的吩咐,‘七绝’已各就其位。‘耳房’和‘眼线’的密道、传声筒都反复检查过三遍,确保畅通无阻。‘藏锋阁’的账册和情报分类也已初步建立。楼里的护卫,明哨暗桩共四十八人,都是王爷…咳,都是按最高标准配置的,身手可靠,口风极紧。” 她差点说漏嘴,及时改口。醉月楼能在短短半月内建成,选址、人手、甚至部分启动资金,背后都离不开靖王府那只看不见的巨手。萧绝默许了这一切,甚至提供了助力,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他对她建立自己势力的认可,或者说,是进一步的投资。
“很好。” 沈云昭微微颔首,终于转过身,“记住,春桃,醉月楼不是青楼楚馆,这里是风雅之地,是消息汇集之所。我们的姑娘,卖的是才艺、是清谈、是解语,不是皮肉。规矩要立得严,赏罚要分明。若有客人敢逾矩,护卫要第一时间‘请’出去,手段要干净利落,不必顾忌身份。”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奴婢明白!” 春桃挺直了腰板,眼神坚定。她深知这座楼对小姐、对沈家意味着什么。这里是堡垒,是耳目,更是复仇的起点。
“另外,” 沈云昭走到桌边,拿起一份薄薄的册子,“这是第一批需要重点留意的名单,以及他们可能感兴趣的话题切入点。让姑娘们不着痕迹地引导,尤其是酒后。真话,往往藏在醉意与得意之中。” 册子上,罗列着朝中几位关键人物的姓名、官职、派系、性情爱好,甚至是一些鲜为人知的癖好和弱点。其中,户部侍郎赵贲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还标注着“漕运”、“幽州粮船”等字样。
“是!” 春桃双手接过册子,如同捧着千斤重担,小心翼翼地收好。
“去吧,今日开张,琐事繁多。你只需记住一点,” 沈云昭看着春桃的眼睛,“你是醉月楼的桃娘掌柜,不是沈家的丫鬟春桃。你的底气,来自这座楼的规矩,来自姑娘们的才情,更来自…我们手中可能掌握的秘密。腰杆挺直,不卑不亢。”
春桃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怯懦褪去,用力点头:“奴婢…桃娘明白!” 她转身退出了静室,脚步沉稳有力。
静室的门无声合拢,再次隔绝了内外。沈云昭走到水琉璃前,目光扫过大堂。那个做暗号的中年商贾,已被一位气质温婉、擅长“抚琴”的娘子引向了二楼一处更为僻静的雅间。她知道,很快,关于江南某地盐税异常的密报,就会通过隐秘的渠道,送到她面前的桌案上。
情报,如同涓涓细流,开始向这座“醉月楼”汇聚。
夜深,亥时末。
醉月楼的热闹渐渐散去,只余下几处雅间还亮着灯,传出低低的谈笑声或悠扬的琴音。三楼教室内,灯火通明。沈云昭换回了女装,卸去了易容,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案上堆放着厚厚一叠纸张,墨迹犹新。
这是“藏锋阁”(醉月楼内部情报整理处的代号)送来的第一日“流水”与“杂谈纪要”。内容庞杂琐碎:某位御史酒后抱怨吏部考核不公;某位皇商得意炫耀新得了一批贡品级的蜀锦;几位清客幕僚谈论京郊田庄的收成与地价波动;甚至还有宫中采买太监闲聊哪位娘娘最近得了新宠,赏赐丰厚…
沈云昭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筛子,快速掠过这些看似无用的信息。她的指尖蘸着特制的药水,在几张特殊的、用密写药水处理过的纸张上轻轻涂抹。隐形的字迹逐渐显现出来,内容瞬间变得惊心动魄:
“江南道盐课提举司副使王谦,三日前于任上‘暴病身亡’。其家眷已于昨夜秘密离京,去向不明。据其贴身老仆醉后哭诉,王副使死前曾收到一封盖有‘血棘印’(仿制)的密信,信中提及当年漕运亏空旧事,索要巨额封口费,王副使筹措不及,惊恐万状…”
“兵部武库司郎中李崇,近日频繁出入三皇子萧玦在城西的别院‘流芳苑’。据苑中花匠(线人)无意听闻,李郎中似在秘密清点一批老旧军械,言谈中提及‘北狄’、‘以旧换新’、‘神不知鬼不觉’等语…”
“户部侍郎赵贲心腹管家,今日午后来楼中听曲,醉酒后向其相好的‘琵琶’娘子吹嘘,言其主家近日得了一笔‘天降横财’,足以填补之前因‘幽州粮船’一事被靖王爷追查所亏空的巨大窟窿,来源神秘,数额惊人。管家言语间对太后感恩戴德…”
沈云昭的指尖在“血棘印”、“漕运亏空”、“老旧军械”、“北狄”、“天降横财”这些字眼上缓缓划过,眼中寒光闪烁。王谦的“暴毙”,显然与那封伪造的密信引发的连锁反应有关,太后一系开始清除可能被牵连的隐患!李崇与萧玦勾结,倒卖老旧军械给北狄?这胆子未免太大了!还有赵贲…那笔填补窟窿的“天降横财”从何而来?太后的私库?还是另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散落的珍珠,在她脑中飞快地串联、组合。一条条若隐若现的线,指向更深、更黑暗的权钱交易与叛国阴谋。
“笃笃笃。” 静室的门被轻轻叩响三下,两短一长,是春桃的暗号。
“进来。”
春桃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手中捧着一个巴掌大小、密封得极其严实的锡盒。“小姐,三楼‘揽月轩’刚送出来的,是…是那位贵客的。” 她声音压得极低,眼神示意了一下楼上。醉月楼的三楼“揽月轩”,是专为最尊贵或最隐秘的客人准备的,今日只有一位客人——靖王萧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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