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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邑城头的青铜望楼发出齿轮咬合的尖啸。
> 墨家巨子玄皋的独臂拉动悬瓠枢纽,滚烫的猛火油如毒龙般噬向秦军云梯。
> 当王贲的青铜量匙舀起黄河泥浆浇熄沙盘上的机关模型时,嬴政正用墨斗线缠绕被俘的墨家弟子脖颈。
> “告诉玄皋,”丝线勒入皮肉的闷响中,嬴政指尖划过墨规,“寡人送他的规矩……是血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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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邑城(魏国旧都,大梁陷落后魏国残余势力据守的最后堡垒)的秋日,天空是洗劫后的惨白,没有一丝云彩,只有一轮冰冷的、毫无热力的日头悬在头顶,将死寂的光投射在伤痕累累的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得化不开的焦糊味、血腥气、以及一种金属与石灰混合的、刺鼻的硝烟气息。大梁城破的滔天洪水洗劫了平原,却未能彻底冲垮魏人的脊梁。残存的魏军精锐、誓死不降的宗室死士,以及一股令人意想不到的力量——信奉“非攻”却为存亡而战的墨家子弟,如同受伤的困兽,退守到了这座依山而建、地势险要的古城。
安邑城墙,早已不复旧观。巨大的青石墙体上布满了烟熏火燎的焦黑痕迹、巨大的撞击凹坑、以及被火油反复灼烧后崩裂的纹路。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城墙上那些如同钢铁荆棘般突兀生长出来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奇异造物:
巨大的青铜望楼不再是简单的箭塔,其顶部架设着形如巨弩却结构复杂、布满杠杆与青铜齿轮的“转射机”,粗如儿臂的弩臂上绷紧的并非弩弦,而是数股绞合的铁索!望楼内部,隐约可见墨家弟子推动绞盘的身影,齿轮咬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城墙垛口之间,每隔数丈便探出一截粗壮的、包裹着青铜外壳的圆筒,筒口幽深,如同巨兽的喉管,指向城下——此乃“悬瓠火柜”,墨家守城秘器。
城墙脚下,并非平坦地面,而是布满了深坑、鹿砦、以及无数半埋于地下、仅露出碗口大小青铜听筒的“地听瓮”。整个安邑城墙,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布满了致命獠牙与敏锐感官的钢铁机关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秦军营盘,黑旗如林,肃杀之气直冲霄汉。然而,营盘中央的中军大帐内,气氛却凝重如铅。巨大的安邑城防沙盘前,上将军王贲眉头紧锁,花白的须眉上沾着尘土,玄色犀甲上凝固着暗红的血点。他身旁的副将、校尉们个个脸色铁青,甲胄染血,眼中燃烧着被挫败的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报——!甲字陷阵营强攻西门,攀至半程,城头‘转射机’发石如雨!磨盘大石裹铁蒺藜,砸毁云梯三架!伤亡……逾百!”
“报——!乙字冲车营冲击北门瓮城,距墙三十步,城头‘悬瓠火柜’喷吐毒火!油如雨下,遇水不灭!冲车尽焚!营帅……殉国!”
“报——!丙字掘子营夜掘地道,距城十丈,触地雷(埋设于地下的青铜警铃网),引发城头炮石覆盖!坑道坍塌……全营……尽没!”
一份份染血的急报如同冰冷的铁锥,狠狠戳在帐内每一个秦军将领的心头。墨家的机关术,如同无形的绞索,配合着魏军残部困兽犹斗的顽强,让秦军每前进一步都付出惨重代价!那些匪夷所思的器械,喷吐的烈焰、精准的巨石、无孔不入的地听,彻底颠覆了他们对攻城的认知!
“墨家……”王贲的手指狠狠按在沙盘上代表安邑城墙的土埂,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如同从齿缝间挤出,“这群躲在地洞里的老鼠!竟有如此獠牙!”他猛地抬头,眼中寒光爆射,“黑冰台!‘墨鸦’何在?!机关图谱!弱点!给本将挖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禀将军!”一名面容精悍、眼神锐利如鹰的黑冰台百将单膝跪地,“‘墨鸦’已探明,主持城防者乃墨家当代巨子——玄皋!此人精擅机关,更兼悍不畏死!其机关核心,在于西门‘天枢’望楼与瓮城‘地火’悬瓠阵!弱点……尚在查探!其机关枢纽深藏,守卫森严,且有自毁装置,强攻恐玉石俱焚!”
“玄皋……”王贲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杀机更盛。他目光扫过沙盘上安邑城那如同刺猬般的防御模型,最终落在沙盘旁一只粗糙的陶罐上。罐内盛着的,是浑浊粘稠、沉淀着大量泥沙的黄河泥浆——这是大梁城破的“纪念品”,也是王贲破城的“灵感之源”。
王贲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拿起沙盘旁一只用于量取沙土、形制古朴的青铜量匙。他探匙入罐,舀起满满一勺粘稠的泥浆。泥浆缓缓流淌,在烛光下闪烁着浑浊的光泽。
他端着这勺泥浆,如同端着破城的密钥,缓步走到沙盘旁。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锁定在沙盘上代表安邑西门瓮城的那座微缩土堡模型上——那里,正是墨家“悬瓠火柜”最密集的区域!
手腕沉稳而决绝地倾斜。
粘稠的黄河泥浆,如同一条浑浊的微型恶龙,从量匙中流淌而下!精准无比地浇灌在微缩瓮城之上!泥浆瞬间覆盖了土堡的轮廓,淹没了那些象征“悬瓠火柜”的细小铜管模型!泥浆流淌、堆积、渗透,仿佛要将这钢铁的獠牙彻底封死在泥沼之中!
“传令!”王贲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斩钉截铁,响彻大帐:
“调集所有‘飞石炮’!目标——安邑西门瓮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下将领,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炮石……裹以湿泥!外覆浸水麻布!给本将……把那群喷火的毒蛇……糊死!”
“唯——!!!”
几乎在秦军飞石炮阵地发出怒吼、裹着厚厚湿泥的巨石如同冰雹般砸向安邑瓮城的同时,安邑西门那座最为高耸、如同钢铁巨兽头颅般的“天枢”望楼内,气氛同样凝重到了极点。
望楼内部并非空荡,而是布满了复杂的木质与青铜结构。巨大的绞盘、纵横交错的杠杆、咬合紧密的青铜齿轮组成了这座杀戮机器的内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油脂味、金属摩擦的焦糊味和一种压抑的紧张感。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羊皮图纸,上面绘制着精密的机关结构图和安邑城防布置。
墨家巨子玄皋,正立于中央巨大的青铜齿轮组前。他年约五旬,身形瘦削却异常挺拔,如同饱经风霜的劲松。左臂齐肩而断,空荡荡的袖管用一根麻绳系在腰间。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坚毅的线条和一道横贯眉骨的旧疤,如同勋章。他仅存的右臂裸露在外,肌肉虬结,布满烫伤和老茧,此刻正稳稳地按在一个形如兽首、雕刻着繁复云雷纹的青铜枢纽之上!那便是操控西门所有“悬瓠火柜”的核心机括——“悬瓠”!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透过望楼狭窄的射击孔,死死盯着城下如同黑色潮水般再次涌来的秦军!尤其是那些推着巨大云梯车、如同移动山峦般逼近的秦军锐士!
“巨子!秦军炮石裹泥!覆盖瓮城!火柜射口……被泥封堵近半!”一名年轻墨者脸上沾满黑灰,急促地禀报,声音带着焦急。
玄皋脸上那道旧疤微微抽动,眼神却沉静如寒潭。“慌什么!”他声音沙哑却带着磐石般的定力,“泥封口?那便烧穿它!‘悬瓠’准备!”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仅存的右臂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扣住那冰冷的兽首青铜枢纽!手臂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起!他身体微沉,以腰为轴,全身力量灌注于右臂!
“嘎吱——嘎嘎嘎——!!!”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仿佛金属筋骨被强行扭转的刺耳尖啸,瞬间从青铜枢纽内部爆发出来!伴随着望楼深处更剧烈的齿轮咬合与铁索绞紧的轰鸣!整个望楼都在这巨力的驱动下微微震颤起来!灰尘簌簌落下!
就在下方秦军云梯车即将靠上城墙的瞬间!
“放——!!!”玄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同时,紧扣枢纽的右臂猛地向前一推!一旋!
“轰——!!嗤嗤嗤——!!!”
安邑瓮城城墙上,那些被泥浆半封的“悬瓠火柜”青铜管口,猛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一股股粘稠、漆黑、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液体——猛火油!在巨大的压力下,如同被激怒的黑色毒龙,狂暴地喷射而出!油柱粗如水桶,带着灼热的高温,狠狠撞在裹着湿泥的云梯车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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