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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下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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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不待辛父回应,便迅速转身,裙裾划出一道决绝的弧度,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前厅,背影僵硬得如同一块拒绝融化的寒冰。

那一声“瑶表妹”被生生卡在祁怀鹤的喉咙里。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伸出的手也尴尬地停在半空,眼中清晰地闪过愕然、失落,以及浓浓的不解。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表妹,竟让她连一个眼神、一句寒暄都吝于给予,避他如蛇蝎。

厅内的气氛瞬间凝滞。

辛父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连忙打圆场:“怀鹤贤侄莫怪,兮瑶她……她性子向来如此,有些孤僻,许是今日去寺里累了。”这解释苍白无力。

辛久薇将祁怀鹤的错愕和姐姐的冰冷尽收眼底,心中无声叹息。姐姐的心结,果然还是那么深。她放下茶盏,语气平静地岔开话题,试图缓解尴尬:“表哥押运药材,想必对颍州码头情况也需了解。不知这批药材是走官船还是……”

祁怀鹤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他重新坐下,看向辛久薇,眼神变得郑重:“多谢表妹关心。药材之事已安排妥当。其实,此来拜会,除了探望姑父,还有一事,需得与姑父和表妹们商议。”

辛父和辛久薇都看向他。

祁怀鹤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账册,放在桌上,正色道:“这是姑母(辛母)在匀城的两处陪嫁田庄,近两年的收成账目明细。祖父年事渐高,精力不济,近来查看账目,发现其中颇多蹊跷之处。庄头钱贵上报连年‘旱灾’‘虫害’,收成大减,佃户怨声载道,押金克扣严重。祖父派人暗中查访,发现钱贵中饱私囊,谎报灾情,甚至私下倒卖田庄产出,数额不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辛父和辛久薇:“这两处田庄是姑母的嫁妆,按理当归辛家所有,尤其该由表妹们继承。钱贵敢如此胆大妄为,也是欺表妹们年幼,姑父又远在颍州,疏于监管。如今东窗事发,钱贵气焰嚣张,甚至扬言田庄是他多年经营所得,反咬祁家觊觎。祖父的意思是,此事牵涉姑母遗产,非同小可。若要彻底清算钱贵,追回损失,并名正言顺地接管或处置田庄,恐怕……需得姑母的亲生血脉,也就是表妹们,亲自去匀城一趟,以继承人的身份,主持大局,方能震慑宵小,堵住悠悠众口。”

祁怀鹤的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辛父看着账册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脸色变得很难看,那是亡妻留下的产业,竟被如此糟蹋!辛久薇则瞬间明白了祁怀鹤此行的真正目的。

处理母亲遗产,清点账目,处置恶仆,这确实是她们姐妹必须亲自出面的大事!

但此事也不能立刻做下决断,祁怀鹤来得匆忙,辛父差人为他打扫出客房,在辛府住下。

几日后。

颍州知府小姐周明月的春日诗会,设在了城西风景如画的“撷芳园”。

园内百花初绽,蝶舞莺啼,水榭亭台间衣香鬓影,笑语嫣然。

薛应雪一身鹅黄春衫,宛如枝头新蕊,正与几位闺秀在水榭中品评新到的诗稿,眼角余光却时不时扫向不远处独自凭栏、神色略显疏离的辛兮瑶,以及正与周明月交谈的辛久薇。

“薛姐姐,你看辛大小姐,今日似乎兴致不高?”一位与薛应雪交好的李小姐低声问道。

薛应雪用团扇掩唇,轻轻一叹:“唉,许是心中有事吧。前些日子在灵觉寺……唉,不提也罢。只是可怜谢公子一片痴心,如今……”她恰到好处地欲言又止,成功勾起了几位小姐的好奇心。

就在这时,薛应雪事先安排好的“引子”——辛家那个不成器的旁支子弟辛茂,端着一杯酒,摇摇晃晃地走到水榭中央,故意提高了嗓门,带着几分“酒意”和“愤懑”:

“诸位才子佳人!今日诗会雅集,本不该提扫兴之事!可我辛茂实在憋不住了!”他猛地一指辛兮瑶的方向,“堂姐(辛兮瑶)!你既与谢长景谢公子旧情难忘,何苦因着久薇堂妹不喜,就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那日……那日在灵觉寺,我亲眼所见!你拿着谢公子赠你的定情玉佩,睹物思人,泪眼婆娑!既如此,何不顺了自己的心意?久薇堂妹再厉害,还能管得了姐姐的终身大事不成?”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辛兮瑶身上!辛兮瑶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猛地站起身,又惊又怒,浑身都在发抖:“辛茂!你……你血口喷人!我何时拿过他的玉佩!”她气急攻心,声音都变了调,平日里的高傲冷艳在突如其来的污蔑面前显得如此脆弱无力。她想辩解,想斥责,可巨大的羞辱和愤怒堵在胸口,让她除了“血口喷人”四个字,竟说不出更多有力的反驳。不善言辞的弱点,在此刻暴露无遗。

薛应雪心中冷笑,面上却适时地露出“震惊”和“关切”,惊呼道:“哎呀!辛大小姐竟还留着谢公子的定情信物?这……这岂不是……”她故意停顿,留下无限遐想空间。

仿佛是为了印证辛茂的话,也为了将这场戏推向高潮,谢长景“恰巧”出现在园门处,听闻此言,脸上瞬间涌起“狂喜”和“感动”,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冲了过来,声音激动得发颤:“瑶儿!瑶儿!是真的吗?你心里果然还有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铁石心肠!”他冲到辛兮瑶面前,张开双臂就想拥抱她,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得逞的阴鸷,“那玉佩……那玉佩你果然还留着!那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啊!瑶儿,跟我走吧,我定不负你!”

辛兮瑶看着谢长景那张虚伪深情的脸,听着周围越来越大的窃窃私语和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看戏的目光,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她想推开谢长景,想大声否认,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可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袖袋里那枚被强塞的、此刻如同烙铁般存在的假玉佩,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让她百口莫辩!她孤立无援,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

辛久薇在谢长景出现时已快步走来,眼神冰冷如霜。她挡在摇摇欲坠的姐姐身前,厉声呵斥:“谢长景!滚开!休要在此污蔑我姐姐清誉!”她目光如刀般扫向辛茂,“辛茂!你受人指使,构陷亲族,可知家法森严!”

然而,薛应雪岂容她掌控局面?她立刻接口,声音带着“痛心疾首”:“辛妹妹!事已至此,辛公子亲眼所见,谢公子真情流露,人证‘物证’俱在,你再替姐姐遮掩也是无用啊!辛大小姐也是可怜人,被情所困,旧情难断也是人之常情……”她巧妙地坐实了“旧情难断”、“私下幽会”、“保留信物”的罪名,将辛兮瑶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场面极度混乱。辛兮瑶的摇摇欲坠,谢长景的“深情”表演,辛茂的“义愤”指控,薛应雪的煽风点火,辛久薇的厉声呵斥,交织成一曲毁灭辛兮瑶名誉的恶毒乐章。

就在辛兮瑶羞愤欲绝、辛久薇怒斥无果、谢长景即将触碰到辛兮瑶手臂的千钧一发之际——

“好一场颠倒黑白、构陷亲族、欺辱弱质的大戏!真是让祁某大开眼界!”

一个清朗沉稳、却蕴含着山雨欲来般冰冷怒意的声音,如同惊雷,骤然在人群外炸响!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园内所有的嘈杂!

众人惊愕回头。只见园门处,祁怀鹤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他依旧是一身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如松,俊朗的面容上再无半分温润,只剩下冰封般的寒意。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鹰隕,冷冷地扫过混乱的中心,最终定格在辛茂身上。强大的气场如同无形的巨石,瞬间让喧闹的撷芳园陷入一片死寂!连聒噪的鸟鸣都仿佛消失了。

祁怀鹤迈步走来,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尖上。他无视了脸色骤变的薛应雪和僵住的谢长景,径直走到面无人色、酒意全被吓醒的辛茂面前。

“辛茂?”祁怀鹤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上月二十七,你父亲挪用辛氏公中银钱三百八十两,偿还其在‘如意坊’欠下的赌债。是你,以你名下西郊那三十亩水田作抵押,求到我祁家商行颍州分号掌柜面前,声泪俱下,求祁家暂借周转,言明半月即还。可有此事?”

辛茂如遭五雷轰顶,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嘴唇哆嗦着:“祁……祁公子……我……”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大的把柄,竟被这位突然出现的祁家表哥轻描淡写地当众揭穿!

祁怀鹤根本不需要他回答,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转向一旁脸色惨白、试图后退的谢长景。

“谢公子。”祁怀鹤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字字如锤,砸在谢长景心上,“你名下‘宝丰’钱庄,上月因一桩五千两存银兑付纠纷,信誉扫地,几近倒闭。你走投无路,于上月十五,以三分利的高息,向城南‘义信堂’的赵疤脸借了三千两白银周转,约定三月为期,逾期则以钱庄地契相抵。此事,可需祁某请赵疤脸带着借据,来此与谢公子当面对质?”他微微倾身,靠近面无人色的谢长景,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入周围人耳中,“或者,祁某该提醒谢公子,你抵押给赵疤脸的,除了地契,还有……你谢家祖宅的房契?”

谢长景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水渍!他指着祁怀鹤,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祁怀鹤不仅知道他的钱庄要完蛋,连他抵押祖宅借高利贷这种绝密之事都一清二楚!这简直是要把他彻底打入地狱!

最后,祁怀鹤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落在了强作镇定、却指尖发颤的薛应雪身上。

“薛小姐。”祁怀鹤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钦佩”,“‘消息’如此灵通,煽风点火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薛小姐真乃女中‘豪杰’。只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下次替人传话、构陷他人之前,薛小姐不妨先抽空,好好查查自己名下那两间绸缎庄的账目,看看那亏空的三千两银子,究竟去了何处?又是否经得起官府盘查?祁某不才,恰巧认识几位府衙刑名师爷,对查账之事,颇有些心得。”

薛应雪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比辛兮瑶还要苍白!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挪用的事情,做得极其隐秘,祁怀鹤怎么会知道?!

他这是在赤裸裸地威胁!如果她再敢兴风作浪,祁怀鹤不介意将她的丑事也捅到府衙去!她引以为傲的清高才女形象,将彻底崩塌!

祁怀鹤这精准狠辣、直击要害的三连击,如同三道九天惊雷,将辛茂、谢长景、薛应雪三人精心编织的污蔑之网彻底轰得粉碎!

撷芳园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祁怀鹤展现出的雷霆手段和深不可测的信息掌控力所震慑!看向辛茂三人的目光,只剩下鄙夷和唾弃!

死寂的撷芳园,只有风吹过花叶的沙沙声,以及谢长景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辛久薇在祁怀鹤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时,紧绷的心弦就骤然松开了。看着表哥如同天神降临般,以摧枯拉朽之势撕碎阴谋,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暖流和感激。此刻,正是为姐姐彻底正名、稳固胜局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