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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军哥!”
张卓远将1999年的暴雨录音带塞进心电监护仪卡槽:
“杜姐在给咱们孩子焊婴儿床呢。”
月光突然穿透云层,李连军睫毛上的霜花开始闪烁,那是红湾村七个自然村同时亮起的新装传感器。
他最后听见的电子音,是杜梦瑶腹中胎儿的量子纠缠信号,正沿着二十年前那夜烘干的电路图纸脉络,震颤如新生。
吴德贵的铜烟锅在青石板上磕了三下,火星子溅到旁边晾着的草药堆里。
老支书蹲在磨盘边,后腰别着的旱烟袋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像是被灶膛火苗舔着的风箱。
“县医院来人咋说的?”
老头儿盯着刘勇手里快捏变形的搪瓷缸,缸身上“抗洪模范”的红漆字褪成了淡粉色:
“烧退下点没?”
刘勇把缸里凉透的苦丁茶泼在槐树根上,黑褐色的水渍慢慢渗进裂缝:
“晌午那会儿说胡话,攥着护士的钢笔非要改病历本,说是标书数据写岔了。”
树梢的蝉突然哑了嗓,几只芦花鸡扑棱着钻进草垛
吴德贵摸出块烤得焦硬的红薯,掰了半截塞给刘勇:
“昨儿后半夜他爹托梦,说连军这孩子打小认死理。”
老烟枪的嗓子眼像堵着陈年灶灰:
“五岁发疹子那会儿,烧得满炕打滚还念叨要给生产队算工分。”
晒谷场尽头飘来炊烟,混着谁家熬中药的苦味。
刘勇从裤兜掏出团皱巴巴的缴费单,票据边角沾着点滴瓶的碘酒痕迹:
“杜姐挺着肚子在走廊守了两宿,护士站借的体温表都让她攥断两根。”
老支书突然站起来拍打裤腿,扬起的灰土迷了正巧路过的放牛娃。
“你明早套我屋那头骡子,把地窖那坛虎骨酒送县里去。”
铜烟锅敲在门框上当当响:
“就说是他二姑奶奶从林场捎来的。”
刘勇摸出半包压扁的止痛片,锡纸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大夫说现在全靠营养针吊着,昏迷中还老比划画图纸的手势”
话没说完,老支书已经踩着露湿的草鞋往祠堂方向走,背影被夕阳拉成张弯弓。
吴德贵突然转身,烟袋锅子指着晒谷场东头新砌的砖房:
“九八年发大水,这犟小子抱着他爹的牌位在房梁上蹲了两天两夜。”
老树皮似的手掌重重拍在功德碑上,震落几片干枯的槐树叶:
“你告诉梦瑶,祠堂供着的救命粮,永远有他们李家一口。”
暮色里传来谁家媳妇唤孩子吃饭的喊声,惊飞了祠堂檐角的白头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