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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钟跳向15:01分时，示波器突然恢复平稳波形。
杜梦瑶染血的银杏发夹在计票屏反光里，映出1999年暴雨夜——她和李连军蜷缩在漏雨的谷仓顶，用体温烘干被淋湿的电路图纸。
“中标单位：红湾村新农合作社。”
陈荣碾碎的算盘珠还在滚动，杜梦瑶已撕开西装内衬，将李连军手写的设备清单塞进王主任颤抖的掌心。
泛黄纸页上晕开的，不知是昨夜雨水还是三十年前某个少年的泪水。
心电监护仪的绿色波形突然跳成红湾村等高线图，张卓远抱着奔腾主板冲进病房时，李连军左手正插着三根不同颜色的导线——黄线接老式万用表，蓝线缠着晒谷场温度计，红线连着北斗定位仪。
“成了！”
张卓远把烧焦的主板按在李连军胸口，电容器的焦糊味混着消毒水，“杜姐撕标书那招绝了，陈荣那孙子”
李连军眼皮颤动，睫毛在氧气面罩上投下电网似的阴影。
他右手突然痉挛般抓向床头柜，染血的指甲在亚克力板上划出二进制代码——正是当年给杜梦瑶写的情书密码。
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成1999年暴雨夜的秒表声。
二十岁的李连军蜷在漏雨的谷仓顶，用体温烘着杜梦瑶湿透的连衣裙。
怀里的三极管收音机突然收到断续摩斯电码，他蘸着屋檐水在少女后背破译：
明天一起修信号塔
“合作社贴片”李连军喉间的电极片震动出含混音节，唾沫星子在紫外线消毒灯下折射出电路板纹路。
张卓远慌忙掏出烙铁头改造的体温计，372c的示数在金属表面蚀刻出中标通知书编号。
窗外的云层突然裂开道缝隙，阳光射在呼吸机波纹管上，投在墙面的光斑竟是红湾村晒谷场的轮廓。
李连军锁骨下的卫星纹身开始渗血，经纬度数字在床单上漫漶成杜梦瑶孕检单上的胚胎心跳曲线。
镇痛泵滴落的淡蓝药液里，浮现出陈荣的翡翠尾戒。
李连军突然扯掉血氧夹，金属探头在铁架床划出火花：
“非洲翻新压缩机”
"他溃烂的指尖冒出焊锡味：
“三号样机接地线”
张卓远抓起生理盐水瓶砸向幻影，玻璃碴在夕阳里炸成星图。
1998年抗洪纪念章从破碎的瓶盖滚出，正压在陈荣公司海外账户的流水单复印件上——那是杜梦瑶今早塞在他主机箱里的证据。
呼吸面罩凝结的水珠突然映出晒谷场实时画面，李连军看见杜梦瑶挺着孕肚爬上信号塔。
她旗袍下摆卷着中标文件，老式电笔别在孕检单边缘，正对着镜头比划他教过的军用暗语：撑住等你修婴儿床
“成了好”
李连军嘴角的溃疡渗出血丝，在枕套洇出卫星接收器的抛物线。
心电监护仪突然报警，他的体温把床头的医用酒精蒸发出391c的抛物线——正是陈荣空调设计缺陷的临界值。
张卓远掏出的不是抢救铃，而是从李连军工装裤拆下的磁控管。
当他把这个微波炉零件按在除颤器电极板上时，整个病房的照明电路突然同步红湾村电网频率。
李连军手背的输液管泛起稻花香——杜梦瑶正把第一台中标样机埋进晒谷场的土壤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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