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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苦笑着摇头,“我怕怕他只是一时兴起,怕海誓山盟终究敌不过”
“敌不过什么?”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突然从冰柱后传来。任冰缓步而出,俊朗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雪儿猛地转身,下意识的后退半步,耳尖瞬间红得滴血。方才还字字铿锵的告白此刻全化作了喉间的哽咽,只能怔怔地望着眼前之人。
任冰负手而立,面容冷峻如终年不化的玄冰。
手背上那道伤痕犹在——那是日前盛怒之下挥剑断带时,飞溅的碎玉所伤,此刻凝着暗红的血痂,像一道刺目的烙印。
他听着她字字真心的剖白,胸口翻涌的却是一股难以名状的郁气,这郁气堵在喉间,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他听清了她每一句话,可那又如何?
她可曾知晓,那道朱砂御笔的赐婚圣旨,是他在御阶前跪了整整三昼夜,用累累战功换来的恩典?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日御书房内,天子掷笔于案,鎏金香炉被扫落在地,龙颜震怒,“任清澜!你当真要用这赫赫战功,换一道赐婚旨意?”
任冰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听得天子厉声诘问,“为了个江湖女子,舍却驸马尊位,舍却麟儿绕膝之乐,甚至舍却这万里江山,可值得?”
她可曾知晓,当沐恩居那扇雕花朱门在她身后轰然紧闭时,他僵立在回廊之下,单薄春衫下的身躯如遭凌迟?
凉风卷着残花掠过庭阶,他怔怔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手背被碎玉割裂的血痕蜿蜒如蚯蚓,却浑然不觉痛楚。
此后夜夜独坐枯庭,案上酒盏从梨花白换到竹叶青,却始终咽不下半滴。
每每合眼,便见那日她决绝转身时,月白裙裾在青石板上扫出的那道弧光——锋利得像是要把他的三魂七魄都剜了去。
最痛莫过于三更梦醒时,恍惚又听见她带着笑音轻唤“任冰”,惊醒后唯见烛泪堆红,更漏声碎。
这般剜心蚀骨,竟比当年东海之战时,被逆鳞尾鳍当胸贯穿还要痛彻百倍。
如今她轻飘飘的几句剖白,就要他忘却所有伤痛,将那些辗转难眠的夜、那些锥心刺骨的痛,都当作过眼云烟吗?
“任”雪儿的声音轻颤,目光落在他手背的伤痕上,眼中泛起粼粼波光。
任冰骤然转身,大步走向寒玉案几,背脊挺得笔直如松,透着刻意的疏离。修长的手指按在案几边缘,手背上那道未愈的血痂在苍白指节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狰狞刺目
——凭什么?
凭什么她可以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凭什么她那些对未来莫须有的臆想,就能将他的一片真心弃如敝履?
又凭什么,现在她几句话,就要他再次放下所有骄傲,继续追着她不放?
寒玉案几上,一盏孤灯明明灭灭,映得他侧脸轮廓愈发冷硬。
不知何时,凌霜已悄然退去,偌大的冰窖内唯余灯芯爆裂时细微的“噼啪”声,恍若碎冰相击的清响。
雪儿从未见过任冰这般盛怒的模样。她缓步移至任冰身侧,屈膝半跪,青丝垂落肩头。
伸手欲捧起他受伤的右手,青葱指尖刚要触及那道血痂,任冰便猛地抽回手臂,玄铁护腕撞在玉案上,发出“铮”的一声清响。
她仰头望进任冰寒潭般的眼眸,忽而想起什么,声音不自觉地放轻,“那队禁卫军来得蹊跷,可是因你查到了什么?”
任冰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线,连睫毛都未颤动分毫。
“原来是你救了凌霜和归舟。”她试着换了话题,“多谢你。”
回答她的只有冰窖内细微的回声。
“你的伤”她指尖微微发颤,再次试探着伸出素手,“还疼么?”
话音未落,任冰骤然侧身,整个人背转过去,只留给她一道冷硬的背影。
“这处冰窖,倒是个隐蔽的所在,这些夜明珠的摆法,倒像是按着北斗七星的方位”雪儿转而望向四周晶莹的冰壁,声音刻意放得轻快。
任冰始终如一尊冰雕般纹丝不动,连呼吸都轻不可闻。
雪儿望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仿佛与她隔着一整个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