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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牵着通体如墨的“黑玫瑰”,马蹄铁叩在青石官道上,发出“哒哒”脆响。
马鞍两侧挂着两袋雾灵村特酿的“秋露白”,酒囊外还凝着晨露——那是老村长颤巍巍捧出的珍藏,“任将军最爱这口,姑娘定要带回去啊。”
她原想着,待月华满庭时,要与他共饮这窖藏十年的醇酒。
她连对饮时的说辞都想好了——“任大将军可别又喝不了三杯就倒了”可如今酒囊未启,人已天涯两别。
暮春的风裹着柳絮扑来,她伸手拂开,却拂不去脑海里那人最后立在桂花树下的模样。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手里攥着那把铜钥匙,却终究忍住没再唤她一声。
“驾!”她突然翻身上马,狠狠一夹马腹,惊得道旁野雀四散。可跑出不过三里,又渐渐缓了下来。
“急什么……”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横竖……也没人等。”
路过临江时,恰逢瘟疫蔓延。雪儿在城郊破庙支起药棚,檐角滴着雨。
她指尖银针在孩童瘦弱的背上起落。孩子忽然抓住她的袖口,烧得通红的小脸蹭过来,“娘亲疼”
她手腕一颤,针尖在烛火下晃出细碎的光。去年真定府的夜里,任冰也是这样半跪着,为她举着灯。那时的他曾说“将来我们的孩子,定不让你这般劳累。”
途经落鹰峡,偶遇无极帮分舵被山匪劫镖。她蒙面出手,镖师们只见一道白影如鬼魅穿梭,匪首已喉间染血倒地。
分舵主赵七感激赠帖,“姑娘可持此物去总坛寻欧阳帮主!”她摩挲着帖子边缘,蓦地想起那个霜华满冰室的月夜——任冰掌心狰狞的伤疤也是这般触感。当时他划破经脉为她渡气的温热,此刻竟穿透岁月,灼烧着她的指尖。
当夜在篝火旁,听见年轻镖师兴奋地说,“听说总坛的柳少爷投奔了六扇门的任大人,还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呢。”
在茶亭歇脚时,雪儿掏出酒囊终于饮了一口,酸涩蔓延——不知是酒放馊了,还是回忆太苦。
茶摊老板絮叨着,“任大人今早又去了乱葬岗。为个小乞儿,亲自追查了三天凶手”
她望着满天星斗,突见流星划过,想起任冰说过:你救人时眼里的光,比星辰亮。
而这些天,她救了多少人,眼底就有多少星光点亮。
行至青州地界时,日头正毒。雪儿牵着“黑玫瑰”缓行过市集,忽闻前方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声。
只见一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正命家丁强拽着个布衣少女往轿子里塞。
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粗布衣衫被扯得七零八落,露出半边瘦削的肩头。她拼命挣扎,却被两个壮汉反剪双手,膝盖在地上磨出血痕。
“郭员外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丁狞笑着,“再哭闹,把你那病痨鬼老爹的破药铺也砸了!”
围观的百姓噤若寒蝉,有几个汉子拳头攥得发白,却不敢上前。雪儿眯起眼——那公子哥腰间的羊脂玉佩,分明是官制样式。
“砰!”
一袋“秋露白”突然砸在那家丁后脑,酒浆四溅。众人还未回神,一道白影已掠至轿前。
“姑娘可要搭把手?”雪儿单手扣住那家丁的腕子,脸上带着笑意。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壮汉顿时惨叫着跪地——腕骨已碎。
锦衣公子勃然大怒,“哪来的贱婢!知道本少爷是谁”
白光闪过。
雪儿的鱼骨剑如银蛇吐信,眨眼间已挑飞他腰间玉佩,剑尖抵住其咽喉,“郭少爷是吧?巧了,姑奶奶专治你这种‘富贵病’。”
那郭少爷脸色瞬间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双腿发软,喉结在冰冷的剑尖下艰难滚动,“女、女侠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雪儿剑尖微挑,在他颈间划出一道血线,“方才不是挺威风?”她余光瞥见那少女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轿边,便柔声道,“姑娘别怕,去帮你爹收拾药铺。”
少女如梦初醒,踉跄着爬起来,却突然瞪大眼睛,“小心!”
一支碧色袖箭从郭少爷袖中射出!雪儿旋身避过,反手一剑挑断他右手筋脉。
郭少爷惨叫着跪倒在地,那少女却扑上来死死抱住雪儿执剑的手,“女侠不可!他舅舅是青州通判,若杀了他”
雪儿冷笑一声,剑尖转向郭少爷左耳,“死罪可免”说着银光一闪,半只耳朵伴着惨叫飞落,“活罪难逃,带着你的狗腿子滚!”
待恶徒屁滚尿流地逃远,少女突然跪下重重磕头,“求女侠救救我爹!郭家为霸占祖传解毒方,给我爹下了‘七日噬心散’”
雪儿眉头一蹙,手中鱼骨剑“铮”地归鞘。她俯身扶起少女,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先给你爹服下这个,能暂压毒性。”
少女眼中泪光闪动,正要道谢,却见雪儿突然转身,冷喝一声,“跟了一路,还不现身?”
树后转出个戴斗笠的灰衣人,低声道,“姑娘好耳力。在下青州捕快韩铁手,追查郭家私贩官盐已久,那‘七日噬心散’,怕是跟漕帮新到的‘碧落黄泉’系出同源。”
雪儿转头对少女道,“看来你爹的药铺,我是非去不可了。”二人随着少女穿过药铺后堂的布帘,浓重的药味混着腐气扑面而来。
昏暗油灯下,只见一位身形瘦削的老者蜷在藤椅上,白发稀疏如枯草,脸上皱纹深得能夹住铜钱。
“令尊在何处?”雪儿环顾四周,这屋里分明再无他人。
少女却已跪在老者跟前,轻轻托起他颤抖的手,“爹,这位女侠来救我们了。”
雪儿瞳孔骤缩。那“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分明是张中年人的面容——蜡黄的皮肤下透着不自然的青灰,嘴角还挂着未擦净的血丝。
\"才……三日……\"
老者嘶哑的声音像是从破旧风箱里挤出来的,每吐一个字都伴着沉重的喘息,仿佛喉咙里卡着碎瓷片。
他颤抖着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向自己凹陷的胸口,“这毒……一日……可蚀……十年……阳寿……”
韩铁手的铁钩“铿"地嵌入木门,在昏暗的油灯下泛着冷光,“是‘碧落黄泉’的变种!郭家这群畜生,竟拿活人试药!”
雪儿眸光一沉,却仍稳住声线,转向少女,“方才你说,你们有祖传的解毒方?为何不救?”
少女还未开口,老者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衣襟上。他死死攥住女儿的手腕,青筋暴突,“不……不能……用……用了……他们……就……就……”
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清喝,“自己若不舍得用,倒不如借了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