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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殿尽是如雷的恭贺之声,大臣们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大殿内一时再不复之前的沉重,反而个个皆是喜气洋洋。
但朱允熥面上,却不见半分喜色,眸光沉沉,神情反而愈加凝重。
他缓缓握起拳头,掌心隐隐发白,似是心头有怒意凝聚。”
须臾,他终是缓缓吐出一口气,道:
“朕……不喜欢丧事喜办!”
语调虽轻,却宛如寒风入骨,令满殿群臣如坠冰窟,神色剧变,纷纷低头不语,心头惴惴。
电报虽救人无数,但那些未及逃生、被洪水吞噬的百姓呢?
灾情严重,他们却在这里庆功贺喜,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了。
在朱允熥看来,若是在民间抚慰百姓之时,讲几句振奋人心的豪言壮语,哪怕是在《大明日报》上刊发一篇“丧事喜办”的社论,赞颂朝廷救灾有方、彰显朝廷政绩,官员的大公无私,以此凝聚人心、安抚民意,那也尚在情理之中。
但眼下,这里是金銮殿,是朝堂之上,是帝国处理国策大事、制定应对之策的最高议事场合。
此时此刻,不认真剖析灾情,不细究成因与对策,却只顾着在皇帝面前歌功颂德,阿谀奉承,这便已然本末倒置,失了分寸。
不过,这些人虽有失态之嫌,朱允熥却也并未深责。
人之本性,在惊惧与庆幸交织之际,就是容易流于情绪化。
借机奉承上位者,更是许多官员深植于骨子里的思想。
朱允熥未再多言,直接将话题揭过,道:
“朕方才问,可有彻底解决黄河水患之策?诸位爱卿尽管直言,毋需避讳。”
殿中沉默片刻。
仍然是王佐率先出列,拱手奏道:
“启禀陛下,黄河泛滥,自古以来便是中原大患。”
“各朝治河之法,大抵无非两策:疏导河道,修筑堤防。”
“此法虽非尽善尽美,仍有借鉴之处。”
“眼下当务之急,首在安置灾民、赈济受困之人。”
“其次,是整饬吏治,惩治贪官污吏,尤其是那些对治河失职渎职、尸位素餐之人,以安抚百心,抚平人心。”
“如归德府知府等人,对黄河溃堤,负有重大责任,自当斩首示众,以谢百姓。”
“而后再调动工匠人手,集结物资,沿黄河重修堤坝,加高加固大堤,并疏浚主干河道。”
“如今大明国力空前强盛,人力、财力、技术皆远胜往昔,修筑一道较以往牢固十倍黄河的长堤,并非难事。”
“臣不敢言可保千年无患,但只要大堤修好,河道疏通,加以规制整顿,再辅以严密管理,黄河决口之祸,绝不至频频再现。”
朱允熥静静听完,道:
“归德府知府可先行拘押,待彻查后再行定罪。”
“黄河决堤,他究竟有几分过失,是否有贪赃枉法、失职渎职,需查实后再行定夺。”
“朕既不愿冤枉一位清官,也绝不放纵一个奸佞。”
他的话音落下,殿中诸臣顿时面面相觑,神情之间多了几分微妙。
或讶然,或迟疑,或若有所思。
毕竟,在这朝堂之上,“借灾问责”,本就是官场的惯例。
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尽管黄河在归德府境内决口,但是否真的因为是归德府知府治河不力,是否因他私吞了治河的银两,实则未必见得。
或许,这位知府还是个兢兢业业、两袖清风的清官。
只不过,他运气不好,命运就偏偏选中了他的辖区,让那滔滔黄河撕裂堤防,吞噬良田,祸及黎民。
既然如此,无论他是否真有罪,先取他项上人头,以平民愤!
杀一人,换来万民心安,消解百姓的怨气,也算他为国为民,舍身成仁。
毕竟,受灾的百姓的怒火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而他,恰好成了那祭坛上的祭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