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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蛎定睛一看,忽然想起来了:“魏和尚,混码头的,整天搞些稀奇古怪的动物贩卖,是不是他?”这次初返洛阳,公蛎曾在大马圈赌博时见过他,对他和那只秃毛八哥印象深刻。
寿衣店在毕岸等人的眼前,慢慢化为一堆沙砾。周围的店铺虽然影响不大,但墙面、地面也有裂缝,多多少少需要修整。
毕岸很快吃完,因问公蛎:“还要什么?”
仍是公蛎以前来过那家寿衣店,挂着各色寿衣敛服,不过那件红色的骷髅蝙蝠大敛之服不见了,同样位置上挂着一件宝蓝绣花内穿寿衣。小裁缝也不在,做了一半的活计还放在木台上。
苏媚听到这边的动静,笑骂道:“小妖作死呢你,不好好待客,倒动起手来了!”说着同公蛎道歉:“隆公子不要同她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刘大娘本正抹着眼泪,听了公蛎的话,认真抬头打量了公蛎,忽然道:“这位公子不是官爷吧?”
“走了!走了!”阿隼忽地跳进来,在公蛎耳边大声说了一句。公蛎正绞尽脑汁把思绪往大海上扯,不经意吓了一跳,手一松,灯盏“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摔烂了。
毕岸道:“遗嘱上还有什么内容?”
灯盏底部正中,忽然出现一个小孔,一些黄色的颗粒状东西涌了出来,像是沙子,又像是凝固的油脂。公蛎大喜,道:“还有这么多呢。赶紧点上。”
阿隼道:“桂平做殡葬业多年,怎么不给自己准备个像样的墓碑?”
公蛎忽然想起寿衣店挂着的大红敛服,插嘴道:“桂大嫂,我有一次经过,曾见这里挂了一件大红色的敛服,上面绣着骷髅和蝙蝠,你知道有这么一件东西吗?”
人群外圈一个男子叫了起来:“你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一个女人叫道:“大白天带个黑帷帽,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更多的人吆喝起来:“扯掉他的帽子!”“准备家伙,别让他跑了!”
小胡子慌乱起来,直着脖子叫道:“这个是我的没错,原是小裁缝昨日说画些寿衣图案,找我借用的!”
又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却是胖头。
寿衣店前后两间,一间临街店铺,一间内堂。外面挂的多是已经做成的各色寿衣,里间堆放着各色布料和半成品,一侧靠墙摆着做衣服的台子,上面放着布头、花边、绣线、针线筐,以及大大小小的绣花绷子,一侧摆着个简易床铺,后墙上有一扇寿字雕花圆窗,不过窗子是销死的,捆绑的铁丝已经生锈,显然多日未打开;窗子旁边的墙壁上嵌着一块巴掌宽的木条,作为供奉的台子,上面摆着一碗水;供奉的位置上,贴着一张陈旧泛黄的画轴,像是家谱轴子,上面画着一栋飞檐吊脚的楼堂,一个威严的黑衣老者盘膝坐在正中,两边及身后站着好多人,像是他的子侄后辈。
公蛎缩在石凳后,一动也不敢动。一瞬之间,公蛎甚至心想,莫非今天被杀的小顺子,是冉老爷的儿子?但模样儿一点不像啊。
毕岸皱眉道:“你怎么会害怕这些东西?”
胖头哼哼道:“他那人不地道的,我本来想拿竹竿或绳子救他,没想到他上来便拉我的脚脖子,一下子把我也拉进去了,然后他攀着我的肩膀,使劲把我往沙子窝里按,想踩着我上来。”
阿隼道:“你们是死者的什么人?”
不过这间房屋并不大,内堂外堂不过一墙之隔。公蛎虽然平日懒惰,不爱锻炼,但对于钻孔打洞的本领还是信心十足的,对准内堂,找准塌方下的一个空隙,一头钻了进去。
公蛎滴溜溜转了几圈,悬浮在沙粒中,好大一阵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赤盏已经不往外冒沙了,而且外形似乎也小了不少,心中一喜,用身体缠绕好,用尽全力一拖。
阿隼道:“小顺子家还有什么人吗?”
这下轮到公蛎恼了,叫道:“不许再叫两撮毛!”
公蛎饿得前心贴后背,插嘴道:“那需要考虑那么多?无非就是个寻常的入室盗窃杀人案。”
毕岸面带懊悔,一本正经点头:“没错。”
桂家娘子眼泪朦胧,良久方道:“他嘱咐我要好好过日子,要小顺子孝敬我。”
公蛎仍不明所以。阿隼疑惑道:“真有蛇婆这种东西?”
在寿衣店内,游沙如同戏水,公蛎以为是自己前些日子在洞府潜心修炼,功力大幅提升的结果,还忍不住小小窃喜了一下,谁知换了磁河的沙滩,却完全发挥不出能力。
如果真如毕岸和阿隼追查的那样,魏和尚便是隐藏在洛阳的巫教头目龙爷,那今晚的情况便好解释了:寿衣店是另一伙人的重要据点,这伙人同巫教是死对头,他们也查到了龙爷的真实身份,不知用了个什么方式,或许便是以桂平甚至小顺子的死为诱饵,引诱魏和尚今晚来到寿衣店,刚好寿衣店流沙棺阵法启动,将魏和尚活埋。
公蛎的气势顿时低了下去,气鼓鼓不吭声。阿隼眉开眼笑:“公子,你想吃点什么?”
桂家娘子唔了一声,伸手将小顺子的眼睛合上,泪水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低声道:“小顺子,你也是个没福气的……”几个捕快进来,将小顺子的尸首抬走。
点点金光,在沙粒之中闪烁,汇聚成一片微光。公蛎伸手抓了一粒,但单独一个拿出来,却太过微弱,便又放回沙流。
早过了晚饭时刻,毕岸和阿隼仍无一丝要离开的样子。
毕岸道:“我今日曾细细地用脚丈量过,寿衣店前窄后宽,呈狭长之势,刚好是棺材的形制。不过单单是前窄后宽,并不能说明什么。”
毕岸慢慢道:“蛇婆。”
阿隼转脸笑道:“我家公子今天说要请他吃饭,结果逃了账,他生气了。”
公蛎道:“我不叫两撮毛。”
公蛎觉得这话唐突,忙朝阿隼打眼色。阿隼却固执己见,盯着桂家娘子的脸,坚持要她回答。
胖头在沙里埋得久了,有些神志不清,一会儿嘟囔着叫“老大你别走”,一会儿又叫“老隆”。阿隼则忙着帮他的双腿推拿活血。
周围嗡嗡的议论声又起来了。
待胖头能够自己抬腿,阿隼终于开口道:“公子,今晚的情况有些出乎意料。”
阿隼打断道:“不对!你看这人泪水滴落,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不是告密者,应该幸存者!”
公蛎用手指点了一些,果然软滑细腻,不涩不滞,香味色彩刚好,伸手去接,小妖却收回去了:“给钱,一两银子。”
赤盏竟然变得犹如脸盆大小,它的正中,那个冒出油脂的小孔也有手腕粗细,可股儿的黄沙往外翻滚,如同奔涌的泉眼。
公蛎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将野猫甩了出去,但荷包却挂在了野猫的脚爪上。公蛎弯腰去捡,故意晃了下原形,发出咝咝的恐吓声,哪知野猫拱起脊背,往后一跳,接着一个转身逃进了街口那家寿衣店。
阿隼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今晚你怎么跑来了?”
毕岸冷冷道:“强壮麻利下手狠,你赵老屋很是符合呢。”他的目光落在赵老屋的鞋子上,对两位捕快道:“麻烦仔细搜一下。”捕快很快除了他的衣服、鞋子,上下搜身。
小妖正在逗二丫玩儿,见此情景,转身挡住公蛎视线,道:“看什么看!不该你看的不许看。”
公蛎对胖头玩法不感兴趣,嗤道:“你懂什么深度。”戴上新买的大檐帷帽,像个妇人一般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同胖头一起出了如林轩。
苏媚款款走来,团扇半遮面,抿嘴一笑,道:“隆公子客气。这边请。”
赵老屋终于撑不住了,蹲在地上,抱住脑袋嚎起来:“我只打了一下……我说钱退给他,他仍拉着不让我走,说要去里长那里评评理……谁知道他那么不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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