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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拉拉扯扯,推来送往,全然不知窗外还有个兴致盎然的观众。直至四更,钱串子终于打起了哈欠,和衣在二丫身旁躺下,钱耀宗去睡了软榻,这件事终于不了了之。
没有人留意到站在街头感慨万千的公蛎。洛阳太大,每日上演的悲欢离合太多,区区一个公蛎的来去,即使是最为熟悉的人,也只不过存在于他们几句口头的念叨而已。
二丫皱着眉,抠弄着手指头,一脸迷茫。公蛎佯装伤心:“你刚还说我们是好朋友呢。”
可是想起昨晚的尸骨坛,又踌躇起来,眼珠一转,皱眉道:“唉,当时一时冲动,定银交得多了,如今身上现银不够,去柜坊兑换飞钱也来不及。要不,你把定银再退我一些?”
似乎不大一会儿,公蛎便醒了过来。脑袋有些钝钝的疼,用手一摸,额头上鼓了一个大包,手臂上也被划了一条小口子,自己躺在悦天房的地面上,周围灯火通明,脚下一堆花瓶的残骸。二丫坐在他身边,正焦急地看着他,端着一杯冷茶往他的嘴巴里倒,一见他睁开眼睛,顿时笑了:“蛇哥哥,你吓死我了。”
胖头捂着头,委屈道:“你这人怎么不讲理?”
“都是些什么人?”
今日阳光明媚,一如公蛎的心情。若是银钱充足,洛阳的日子是十分惬意的:早上在沿着洛河柳堤散步,顺便吃两笼王小二家的小笼包;上午在胭脂巷逛上一逛,瞧一瞧前来选购胭脂水粉的各色美女,偶尔凑上去搭讪几句;中午在附近的酒肆点几个小菜,喝一壶小酒,下午便在就近儿的客栈美美地睡上一觉。虽然没了胖头陪着稍有些寂寞,但公蛎自己也说,“神仙也不过如此”。
二丫道:“瞧不好的。奶奶对我好的时候,说我是先天不足,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这个位置公蛎不常来,依稀记得以前是块空旷的浅滩,稀稀疏疏地长着矮子松和丈高的芦蒿,后面便是平坦如镜的磁河,因发生过几次孩童溺水事故,所以人流稀少,相当荒凉。如今整理得花园一般,一所精美的方形院落,两边挖了人工溪流引入磁河活水,如同护城河一般刚好将院落环抱其中;溪流两侧种植了桃树、垂柳,错落有致的石堤后,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花卉,散发出脉脉的香气;一座厚重的拱形木桥通往大门,桥上每隔三步便挂有一个羊皮灯笼,温煦的灯光照在波光点点的水面上,甚有意境。
悦天房的格局和布置明明同自己的房间一样,但这里的地面却不似青砖铺就,而像是一整块,光滑之中带着艰涩,偶尔还有些长长短短的凹痕,身下的道路也不是平坦的,而是一直微微向左侧倾斜。
马夫打量了他几眼,道:“输了?”
——她看得见自己的原形?!
二丫热切道:“是吧是吧?我娘给的,要我一刻也不得离身。”说着眼睛朝钱耀宗一瞄。
毕岸嗯了一声。阿隼想起他鬼鬼祟祟、躲躲闪闪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道:“呸,瞧他那个样子。”
钱耀宗恢复了那副窝囊相,唉声叹气,一会站起,一忽儿又抱头蹲下,踌躇良久终于开口哀求道:“娘,我瞧她命大,这事算了吧。”
公蛎本想说“你去找其他孩子玩吧”,但见她歪头看着自己,表情认真诚挚,不忍拂了她的兴,随口道:“我们昨天都是朋友了呀。”
毕岸面无表情道:“你怎么认定人家是冒充,而不是你发疯呢?”
公蛎觉得胖头简直莫名其妙,转向汪三财叫道:“财叔,我回来啦。”
二丫看着公蛎的脸色,收了笑意,怯怯道:“对啊,然后你敲门,就进来了。”
公蛎长出了一口气。
小妖眼睛闪了一下,重新低下头去,用指甲的青石台阶上划来划去,轻轻叹了一声,道:“你说的话我虽然一个字儿都不信,但是……但是他还真有点不对劲……”
钱耀宗吃完东西,用衣袖一抹嘴,道:“饱了!走了!”伸手去挟抱二丫。二丫扭动起来:“我自己走。”
伙计进了后厨,二丫这才又高兴起来。公蛎试探道:“你娘她还说什么了?”
公蛎扶了二丫坐直,道:“你哪里不舒服?”
公蛎脑袋一热,将荷包一把扯下拍了上去,叫道:“全押了!还是小!”
石头诧异道:“不是,公子,您刚吃过呀,就坐在那个位置。”说着朝临窗一个空位一指,挠头道,“才过了一盏茶工夫,这么快又饿了?”
可是走了好一阵子,地面还是老样子。公蛎对无穷无尽的凹痕失去了兴趣,便竖起尾巴摆动,妄图扫到房间里的摆件或者桌椅,却无功而返。
二丫连忙摇手,道:“不是不是,我是……看不清。”她认真地对几个忙碌的伙计看了又看,迟疑道:“……这些伙计,都没有脸。”
公蛎一向当胖头是自己的跟班,一看胖头竟然冲他耍横,便忍不住暴跳如雷:“你到底长没长眼睛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毕岸沉默片刻,道:“情况复杂,你暂且回如林轩住着,这几日在房里不要出来,等我找到破解之法自会通知你。”
公蛎嗤道:“哪有这样叫的。”
公蛎越发觉得疑惑,摇身变回原形,顺着窗棂爬上了房顶,找到屋顶明瓦的位置,掀开一个缝隙,如同丝带一般滑了下去,自感身形灵动潇洒,不由小小得意了一下,可惜毕岸胖头等人无缘得见,连个观众也没有。
公蛎接过一看,果然是个崭新的定银牌,上写“十两”,不由一愣,失声叫道:“续交定银?谁交的?”
公蛎的第一个反应,周围有人动了手脚,或许同巫术有关也不一定。
母亲叫大丫,女儿叫二丫,且不说合不合人伦习俗,听起来也奇怪。这个起名法儿公蛎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甚是不以为然,但见二丫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警惕中带着一种同钱耀宗几分神似的狡狯,顿时觉得这小女孩同她爹一样讨厌,不耐烦道:“你娘爱叫什么便叫什么,同我有什么相干。”
公蛎更怒,手脚并用又踢又打:“你还敢犟嘴!你眼瞎了么?我才是你老大!你这个猪头!”胖头抱头叫道:“你再这样我还手了啊!”见公蛎仍不住手,用力一推。
若是寻常地方,公蛎被凡人看穿原形,早夺路而逃了,可是这里条件优渥,饮食|精致,而且他心里对钱耀宗不是很瞧得起,二丫一个纤瘦的小女孩,便是说出去别人也不一定信,所以只是震惊了一下,每日照旧在如林轩闲逛。
丝络下端,挂着一件饰品,前圆后尖,乍一看,像是什么动物的牙齿,但上面布满均匀的环状沟壑,尾端有回钩,质地非骨非玉,洁白晶莹。
公蛎心中一激灵,瞬间想到了什么,一个飞身去柜台拿了个铜镜出来。
她长得同钱耀宗一点不像,眉眼相当精致,只是瘦得皮包骨头,薄薄的苍白皮肤之下,细细的血管隐约可见,呈现一种发育不良的病态。公蛎随手将面前的糕儿推到她面前道:“吃吧。”
捕头瞧着阿隼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大人能否给些提示?”
公蛎心中一热,激动道:“是吧是吧?你看我,我才是真正的龙哥哥呢。”小妖只看了一眼公蛎的脸,便转过头去,小嘴一瘪,道:“我龙哥哥哪有你这么丑。财叔说了,那是龙哥哥历经波折,变得成熟稳重了。”站起来拍了拍衣襟,道:“喂,两撮毛,我要回去吃饭了。你别赖在这里,也赶紧回家吧。”
钱耀宗短粗的脖子上,大筋绷起:“娘,你也是女人……能下得去这个狠心吗?”
公蛎愣了好久,才想起松手,骸骨噗通一声重新掉回坛子,溅出的水花落在公蛎的脸上身上,带着的草药味都透出一股恐怖。
流云飞渡顾客盈门,隐约听到小妖银铃般的笑声,却瞧不见她。而珠儿正在低头缝制衣服,公蛎确定她听到了自己同李婆婆讲话,却头都不曾抬一下,心中稍有失望。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然后呢?”
胖头被当头一喝,气焰顿时低了,眨巴着陷入肉|缝中的小眼睛瞅了半晌,挠头道:“你到底谁啊?我真没见过你。”
公蛎的脑袋也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随着而来的信息逐渐清晰起来。
毕岸陷入沉思,并未没留意他的话。公蛎试探着将他的荷包揪下,毕岸也无甚反应,便腆着脸道:“你先借我用用,年底从账目分红中扣。”
二丫道:“爹爹才不理我呢。他觉得我是个累赘,害得奶奶和娘总吵架。”
不错,二丫就在这里,在那丝被掩盖的气味之下,有二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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