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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神医又笑了。他今晚不仅话多,看起来也和善许多:“亏你还是得道的,脑袋愚钝的很。”
小妖轻巧地躲过一枝旁逸斜出的枝条,道:“看你平时吊儿郎当,色眯眯的,没想到还是个正人君子,没趁着我家姑娘醉酒乘人之危。”
子时到了。
苏青留在当铺的那件衣服,至今胖头提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日他背了公蛎回来不久,便发现,早上尚且光彩夺目的锦鳞袍,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堆破布烂絮,一文不值,连汪三财也惊讶万分,只说是眼拙,这笔生意看走眼了。
公蛎思量,这里的地脉并无异状,怎么会长出如此怪诞的植物来。
小妖本来不肯坐,听了这话,乐滋滋地坐下了,得意洋洋道:“当然,他们那些大作坊里的胭脂水粉,怎么能同我流云飞渡比?每一款香粉,我家姑娘都认认真真,仔细打磨,光是培育那些奇花异草,不知道花费多少心血呢。”
薛神医背部一挺,冷冷道:“不错,在下正是巫氏不肖子孙巫琇。当年巫昭郎固执己见,断了祖坟的风水,导致家道败落,原来的巫氏子孙死的死散的散,有些甚至改了姓,另作他计。”
公蛎知道这个薛神医心冷面苦,估计今晚自己是逃不脱一死了,索性不去想它,没话找话道:“这两个孩子,是不是寄养在你这里看病的?”
薛神医一边挣扎,一边梗着脖子道:“你们血口喷人!我愿意报官,找仵作验尸,以证清白!”
公蛎心里暗自嘀咕,薛神医也不给她们调节下肠胃,白白糟蹋了那么好的食材了。
小妖咯咯笑着,果然提着裙子来到一株牡丹前,不料好巧不巧,刚好来到公蛎盘踞的那株牡丹前。
正在此时,刘江急匆匆了走进来,几步上去抱住妞妞,亲她的小脸,心疼道:“妞妞想爹爹了没?这几日还有没有头疼?”
公蛎自从修到人身,十分注意衣着,如今被一个凡人剪开衣裤观看他的赤身裸体,顿时大怒,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他。
男子悻悻道:“我要是知道,早发达了,哪里还需要在刀口上找钱……”说了一半,似乎觉得说漏了嘴,戛然而止。
公蛎看着她柔美的脸庞,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苏媚轻轻松松道:“我还惦记着明天一大早再去一趟呢,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死了。可惜了,没能亲眼看着她咽气。”
公蛎本想再看一会儿,医童极不耐烦地催促,只好离了医馆,寻思如何去流云飞渡讨些枯骨花去。
公蛎明白了。薛神医知道流云飞渡里有枯骨花,却苦于无法采摘,碰巧遇到爱美如命的公蛎,又是个得道的灵蛇,遂以木魁果为诱饵,让他去偷。
“嗤”一声轻啸,像是有一股气流冲出地面。薛神医大喜,停止了抖动和哼唱,抹了一把脸,从一个罐子中拿出一套工具来,有镊子、银刀、剪刀等,在公蛎床前站定,阴沉地看着他。
没想到轻轻松松就还下去二十两,公蛎大喜,皱眉道:“七十两!”
公蛎一骨碌爬起来,只穿了件中衣便冲了出去。毕岸正在正堂洗脸,看到公蛎如同没看到一般。
公蛎吓得后退了一步,再也不敢多言。
薛神医嘎嘎笑了起来:“这个东西,包治百病。就是它支撑了我这十年来的神医名号。”公蛎想起七日前看病时中年男子的话。薛神医半路转行,根本不懂望闻问切却专治疑难杂症,原来竟然靠的是这种东西。
经这么个喜事一冲,公蛎心中的烦闷稍减,不再纠结与偷吃腌肉致使苏青惨死一事,中午吃了一大碗饭,胖头很是高兴。
循着香味,公蛎来到一株高大的黑色槐树下。
公蛎暗自得意,忙捂住肚子,装出一幅痛苦的表情,跟着医童进去。
公蛎吓了一跳。过了足有一盏茶工夫,小女孩才渐渐恢复过来,有气无力地伏在男子的肩膀上。
公蛎觉得脑袋里似乎有千百只虫子在咬噬,痛痒的几乎昏过去。他打起精神,东拉西扯道:“你还养了什么名贵药材,说来听听。”
巫琇坦然道:“我开门行医,来瞧病的人络绎不绝,你说的两个人,可能来过,但老朽记不得了。”
胖头连声感谢,回来便悉悉索索往公蛎的脖子上挂东西。公蛎睁眼一看,原来叮叮当当不三不四一大串,有纸制的平安符,拇指大的小葫芦,劣质青玉制成的菩萨,甚至还有一小串半扁不圆的桃木珠子。
小女孩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乖乖地依偎在男子的怀中玩弄他的衣角。男子急道:“八十两!”
阿隼喝道:“你养殖那些血珍珠,到底为了什么?”
薛神医阴冷一笑,道:“我有事相求。你帮我完成了,我便将这颗木魁果送给你。嘿嘿,吃了这颗果子,我包你不仅百病全消,而且儒雅俊秀,风流倜傥,成为洛阳城中第一美男子。”
刚才巫琇逃走就在一瞬间,几乎不可能抓了血蚨再逃,血蚨去哪里了?
公蛎只觉得口干舌燥,忙不迭道:“美,美,当然美。”他竭力想说出一些形容女子美貌的诗句,但越是紧张越是一句也想不起来。
如此这般,又过去了七八天,公蛎躺得腰都要断了。已经立秋,天气渐渐凉爽,汪三财对公蛎终日歇着有些不满,几次言语之间表现出不尊重之色。
毕岸坦然地正视着他。
两人走了,依稀听到苏媚的嘤咛抽泣和毕岸低沉的安慰声,剩下公蛎傻站着,嫉妒得双眼冒火。刚才他看苏媚打骂毕岸,却故意不上前阻拦,心里是有些小私心的:他满心巴望着苏媚同毕岸从此决裂,给自己一个机会,没想到弄巧成拙。
薛神医不情愿道:“好吧。请几位公子原谅我的莽撞。”
妞妞似乎做了噩梦,用力扭动脖子,并将脑袋往女孩那边拱去。女孩被挤得头歪过一边,公蛎发现,她的左耳后方,有一颗豆大的瘊子,红艳欲滴,撑得皮肤呈半透明状。再一留心,发现妞妞的左耳后也有一个痦子,不过不如她的红得那样触目惊心。
公蛎暗叫糟糕,追问道:“苏姑娘去哪里了?”
“是魏乐师!”公蛎率先叫了出来。他很是得意,偷眼看了看毕岸。
巫琇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喃喃道:“中元节,鬼门开。”他手腕虽然被绑,却掐着一个古怪的手势:两手拇指、食指和无名指相对,中指、小指蜷曲;但左手五指之外,分明还有另一个细长的手指,若隐若现。
公蛎瞬间忘了苏青之事,小眼睛光芒四射。男子艰难道:“就是这串儿珠子……唉,要不是妞妞她……我可真舍不得……”
胖头将翡翠串捧出来。男子欣喜万分,归还了早上取走的七十两银子,小心翼翼地将翡翠串装进一个白色锦囊里。
公蛎一眼不眨地看着木魁果,随口道:“您说的那家店铺,是不是叫做流云飞渡?”。
原来这人同薛神医相熟,指望着薛神医能给些折扣,却未得允许,心里有些不满。公蛎道:“这么说,你同薛神医很熟了?”
男子道:“我已经给了那么多钱,好歹他得送我一次药吧。我不管,我今天就没带钱,非要赖他一次不可。”公蛎附和道:“正是正是。他真是太黑了!”
薛神医阴沉沉的小眼睛露出一丝笑意来,道:“那就好。我这几日要出门,你七日之后晚上亥时前送来即可。”他拿出一个瓶子递给公蛎,“这是枯骨花的味道。”。
巫琇听不到,公蛎却听得清楚。阿隼说,此处只有前院有井,但确实是普通水井,井下及周边并无任何可疑之处;搜出来了一大包珍珠,其中有七八颗血珍珠,但卖相普通,略有瑕疵,皆非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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