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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血珍珠【1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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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蛎委委屈屈叫道:“阿叔这是不信任我?荷包还你吧,我们两不相欠!”

胖头挠头道:“用人来养,怎么养啊?”

公蛎忍不住打断道:“你还没说呢,那些女孩儿,同血珍珠有什么关系?”

公蛎想起那晚十一个女孩的骸骨,心里咯噔一下,瞬间不自在起来,嘴硬道:“不是我的,还是你的不成?”

这家当铺原本叫做“钱家当铺”,在从善坊中算是老店,传到钱家长孙钱洪手里已有四十余年。但这半年多来,当铺却闹起了鬼,当物无故丢失,报官侦查也不见结果,钱家当铺因此信誉大减,原本的四个伙计走得只剩下了汪三财。最后实在难以维持,只好忍痛转让,因不忍让祖业损毁在自己手中,钱洪索性连同房屋土地一起转给了毕岸。

公蛎顿时起疑,打量着汪三财:“司库司帐都你一个人做,这些个贵重当物丢失,你会不知道?不会是你监守自盗吧?”

毕岸冷冷的声音从后院传来:“你若现在反悔了,还来得及。”

眼见快要到手的五两银子就这样没了,张阿财心疼不已。刚才他拿了公蛎的珠子,没走多远,便被毕岸拦下,声称他上当了,这个所谓的血珍珠不过是一颗小石子,一文不值。张阿财哪里肯信,认为毕岸不过是想自己去赚取跑腿费,不过他见毕岸眼神犀利,身材伟岸,身上还带着长剑,自己身在异乡他处不敢用强,只好跟了毕岸来找公蛎。

汪三财搬了账本过来,不满地嘟哝道:“老朽不叫山羊胡子……”

天刚蒙蒙亮,公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起了床,来到中堂刚倒了一碗茶,一转身,却见毕岸站在身后,吓得茶碗差点摔了。

胖头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鼻血,嘿嘿笑道:“给!”将一直紧握着的右手伸开,手心里,是一块被挤压变形的卤肉,脏兮兮的。

毕岸伸手制止,被公蛎一把打开:“又没有人,你紧张个鬼啊?”看着自己娇嫩的手掌被划了一道细细的口子,渗出小小的血珠子,脸都抽搐了。毕岸无奈,只好随他去。

公蛎似乎没察觉到他的不悦,哭丧着脸道:“这可怎么办呢。”将紧握的右手伸出又收回,迟疑不决。张阿财恼道:“行开!莫挡着我干活!”

毕岸的目光闪电一般射过来,直视着他:“是。”

张阿财大喜,张嘴便想同意,想起同乡的告诫,又迟疑着摇头。两人正在推搡间,忽儿跳出一个肥头大耳的老丈来,插嘴道:“我去我去!”伸手去抓公蛎手中的珠子,“你给我三两就行!”

张阿财偷偷看他紧握的右手,满脸堆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最邪乎的是,公蛎住到胖头家里,莫名其妙同胖头做了一个同样的噩梦。之后几天,只要晚上住在那间房屋里,两人便会做同样的梦,只是白衣人变成了六个,围着他们载歌载舞,没有再做出害人的举动,所以也无法验证螭吻佩到底是不是像胖头所说的具有灵气。不过公蛎并不傻,显然有人在胖头的房子里施了法术,地上的半个纸人和纸灰就是明证。所以,当公蛎看到几天下来,两个人的精神头大减,当机立断带着胖头在城中坑蒙拐骗,死活不再回胖头家里住,关于白衣人的梦果然一次也没再做过。

十二个狭窄的白色木床,十二件红色舞衣,墙壁上还挂着笛子、琵琶等乐器,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寻常教坊。毕岸绕着走了一圈,喃喃道:“奇怪,难道有人走漏了风声,他们临时更换了场地?”

小矬子上蹿下跳,尖声叫道:“你们谁看到了?刚才那个有钱人家的小子,躲哪儿了?”胖头瓮声瓮气道:“对,躲哪儿了?”

还好那人很快松开了手。公蛎瘫在地上,揉着脖子破口大骂:“谁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惹老子……”一句话未了,看到毕岸冷若冰霜的脸,顿时戛然而止。

毕岸道:“那是因为如今的洛阳城中,有人专门以人为珠母,生产血珍珠。”

毕岸马上便抓住了他话中的破绽,道:“总在一个地方?这么说,他们已经不止一次这里害过人了?”

毕岸看着茶杯:“十二个女孩儿,一夜之间只剩骸骨,头颅被人击破。”

公蛎又心痒了。在人群中一眼能被发现,博得女子们艳羡的目光,这正是公蛎长期以来梦寐以求的目标啊。不行,附身一事,不能轻易放弃。

跟踪目标而不发出任何声息,一向是公蛎的长项,女鬼竟然丝毫不能察觉。公蛎跟踪至院落,见白袍飘飘,女鬼飞过墙头,消失不见了。

原来那日血珍珠销当之后,阿隼便跟上了那个妇人,找到了她的住处。后多次跟踪,发现她从一个男子手里收购血珍珠。

公蛎的脑子转了千百次,也想不明白这个当铺的一半怎么就归了自己。胖头这次倒是反应极快,猛地给了公蛎一拳:“老大,咱是掌柜的了?”接着上蹿下跳,兴奋的像一只发了疯的猴子。

老丈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朝公蛎一挤眼睛。

公蛎满不在乎道:“大唐并未下令不让收购血珍珠呀。”阿隼不理他,道:“那个男子姓魏,擅长音律。”

公蛎骂人的话生生咽回了肚里。

苏媚一双美目停留在毕岸脸上,露出几分感兴趣的光来。公蛎嗅到她身上淡雅的体香,不由心神激荡,眼睛瞬间不老实起来。

公蛎一边低头疾跑,一边掂量着手中的荷包,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儿,突然脖子一紧,被人从后面拎了起来,瞬间头晕目眩,手脚乱舞,荷包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二人不敢多话,跟着毕岸走进园子。园子看来荒芜良久,浓密不透风的荒草足有一人多深,将小径遮的严严实实。如今六月末,天上无月,漆黑一片,公蛎倒无所谓,胖头如同瞎子一般在里面乱摸乱撞,不时踩到公蛎的脚;又正是酷夏,只觉得蠓虫扑面,闷热之极,一会儿便满头大汗。

不知为何,他对阿隼有一种莫名的惊惧,每次一看到他蓝灰的眼睛和瘦长有力的双手,都不由自主想躲在一旁。

公蛎结结巴巴道:“在哪……哪儿?”

原来毕岸也是刚到洛阳不久,正愁着没有谋生门路,前几日见这家当铺转让,就接手过来。他性格冷僻,对做生意一事一窍不通,只看了房契地契,根本未对当铺实际情况进行了解,便贸然入了手。无奈只好另外物色人选,不知怎么就选上了公蛎。

胖头一边歪着头躲避,一边嘿嘿傻笑。公蛎没了办法,扯下胖头的外衣,挑比较干净的地方撕下一个长布条,将他肩膀胡乱包扎了下,不耐烦道:“去去,赶紧洗个脸,我还有正事。”

公蛎正同苏媚寒暄,见阿隼板着一张脸又出来了,走过身边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由来气:“哎哎哎,好歹我是掌柜的,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了?”

苏媚抿嘴笑道:“龙公子这是内秀。”未等公蛎高兴,若无其事朝后堂张望了下,问道:“毕公子呢?”

※※※

窗外的女鬼道:“别管他了,赶紧找东西要紧。”

公蛎嘴里说着:“等等,让我先看看……”将一沓纸张翻了一个遍。没错,确实是盖着河南府尹大印的房契和地契。馈赠合约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无非是债权债务由两人共同承担、受赠者需以当铺利益为重云云,只是在馈赠条件里有一条,写着受赠一方“不得行邪祟之事”,有些莫名其妙。

阿隼道:“我曾问过财叔,据财叔讲,他当时在库房整理,是当时的掌柜钱洪收的当,并不记得。按照当铺规矩,见票即兑,并不同原当者绑定。所以这张当票如何落实刘氏之手,就不得而知了。”

周围不知何时冒出无数点绿莹莹鬼火,慢慢朝着公蛎围拢过来。公蛎连滚带爬,在竹林中穿行良久,终于绕回到胖头身边,带着被蚊虫咬得满身包的胖头回到了当铺,将这个不仗义的毕岸和阿隼骂了一路。

汪三财忙介绍:“这是隔壁流云飞渡的小妖姑娘。”

公蛎混在洛阳已经一年,刚开始出手阔绰,很快便拮据起来。他一个静心清修的小水蛇,本来就没什么财物,不过用些平日里存的精致贝壳、珍珠之类的换些银钱。刚来洛阳什么都倍感新鲜,肆意出入青楼酒肆,很快便将家当花得所剩无几。他原打算花完这些银钱便重新回洛水修行,可是玩得心已经散了,哪里还收得回去?不过十天半月,便觉得洛水又无趣又烦闷,还是洛阳,哪怕流浪街头看人来人往也好玩。

原来是一家破败当铺。

※※※

身边的女鬼拉了他的手臂把脉,小声道:“脉象平稳。”又顿足撒娇道:“这个胆小鬼,还大男人呢,一下子就晕过去了!”

公蛎感激涕零:“多谢同乡阿叔!我在这里等您,您早去早回!”嘴里说着,看也不看老丈一眼,蹑手蹑脚从钻入车下,一溜烟儿地跑了。

公蛎恶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爆栗,吼道:“滚!”胖头捂着脑袋,小声道:“我说饿了,又没说要吃东西。”

汪三财亲自倒了茶水捧上,笑道:“这是我们两位掌柜,这位是龙公子,那位毕公子。”胖头也早已搬了椅子过来,还殷勤地用衣袖抹了几抹。公蛎抢身上前,朝苏媚行了个大礼,笑道:“苏姑娘好,以后这生意生活还得请您多关照。”眼睛顺势朝她半露的雪白胸脯一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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