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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被金人劫持那晚,在朱雀大道上,章北疆点卯禁军救驾。
出城跟随左之航追击金人的兵马,要么是禁军中身份略高的皇族亲眷之后,要么是难以控制的将官。
忠于皇帝的人,都去救皇帝,这件事无可指摘。
而留在京都效命的,就都是章北疆的亲信。
十多年来,他在北地举刀御敌,左之航在兵部提笔筹划。等章北疆三年前回到京都布局,很快便把禁军握在手里。
到此为止算无错漏。
除了……
赵王的兵马不敌禁军,丢盔弃甲退下。
章北疆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看着城外的空地。原本干净整洁的地面上,留下残破的战车、死亡的周军,和缕缕飘散的硝烟。
这场景似曾相识。
章北疆的手臂轻轻在身体旁边抬起又落下,有冰凉的风穿过他的手指,空空荡荡。
他身边已没有那个墨衣白甲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城墙的垛口旁似乎站着一个虚影,那女子的声音沉重地响起:“我大周的将士,怎可暴尸荒野?”
于是摘名牌挖浅坑,大战过后,她总要把能救的救回来,不能救的葬入黄土,插旗为标。
如今她自己却也已经安睡在地下。
惩罚他孤身一人,长夜难眠。
“出城去埋葬他们吧。”章北疆紧抿唇角叹息道。
于是城门打开,一队民壮手提铁锨小心出城,在官道旁的密林里挖坑,把死亡将士埋葬。
无论是禁军还是潼州兵马,都是大周的兵。
大周的兵马自相残杀,却把皇帝丢给金人凌辱。
若她在,会很生气吧。
“阿凰莫恼,”对着虚空,章北疆嘴唇微动,轻声安抚道,“让皇帝死,不光是为夫的心愿,也是岳父大人的。”
京都一个阔朗却装饰简单的宅院里,卫凰正在地库里缓慢走过。左右两边是前些日子搬运回来的兵器,除劲弩外,还有二十门火炮。宋棵跟在她身后,有些激动。
“小姐,咱们是不是得把这些东西给章大人送去?大人今日已经跟赵王打过一仗,自然是胜了。但是若有这些,必然如虎添翼!”
宋棵急于让别人见识这火炮的威力,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既然是胜了,便不需要这些东西。”
卫凰的手抚摸过冰冷的炮筒,转头看向宋棵:“宋老板会用这些吗?”
宋棵手里的铁珠子“砰砰”撞响:“嘿,试过两回。”
卫凰赞许地点头,笑着道:“了不起。”
隐隐约约间,宋棵感觉自己似乎是站在阵前的一名小兵,将军刚刚在视察后屈尊问了他一个问题。他答得不错,将军很满意,于是他心里也万分激动。
这是怎么回事?
宋棵想,明明章大人才是将军嘛。
自家小姐果然是跟着章大人做事的,竟也像大人那般,行止谈吐像个女将军了!
城内城外闹了好些日子,永安坊清雅的宅院里,却很安静。
只不过那安静是表面,像深不见底的幽潭下,有看不清首尾的怪鱼游过,危机正蠢蠢欲动。
原德隆票号的掌柜忌雍身穿一件黑底绣云纹罩衫,坐在初冬凄冷的日光下,在拆洗一件棉被。
他手里的剪刀挑开棉絮和被面缝合的丝线,剥离开绣着小鹿的苏绣被面,颇爱惜地把上面的棉絮拂去,拿到阳光下晒。
“又没有日头,晒啥咧?”前车夫烦躁地把被芯也展开搭上去,对忌雍抱怨着。
忌雍扭头看了他一眼。
“阿赞。”
只是唤他的名字,警告的声音加上不怒自威的眼神让前车夫缩回头,一旁剥花生的田婶连忙把他拉到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