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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和重臣们都深知此刻才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曙光越明亮他们就越不能松懈。好在现在朝廷上下是难得的齐心,大多都久经人生浮沉,很少有好高骛远的,从几个月前就在下苦功,群策群力把事情都议出了雏形,还准备了好几套不同情况的备选方案,现在又做了一遍最后的梳理核实。
众臣告退的时候,皇帝单独留下了礼部侍郎丁杭说话。
“雍王读书的事,丁卿考虑得怎么样了?”方谨初命他坐到自己身边,一切礼仪从简,一开口就直截了当地问。
丁杭微微欠身,也不兜圈子,“蒙陛下信赖,成全臣与旧主的恩义,臣自然是无比感激,一千万个情愿。只是既然知道陛下有立雍王殿下为储的可能,臣有些惶恐,不知以臣那点浅薄的学识和资历,够不够得上教导殿下,怕有负陛下重托。”
的确,如果是寻常皇子,以丁杭现在的能力还尚可一试,可若是叫他一个礼部侍郎去做太子师,那确实有些不够看的。然而问题是方谨初也并没有下定决心立储,他考虑丁杭无非是他跟前能信任的废帝旧属只有丁杭一人,这缘由丁杭也清楚,所以才坦诚地讲明了心中的顾忌。
尤其他这侍郎之位本就是破格提拔的,相对于他的年龄和资历来讲已是殊遇,接下来如果没有意外,很可能他数十年都不会再升迁。
方谨初却摇了摇头,说:“这倒不是问题,圣人无常师,朕看重的是丁卿的人品,能力和经验的问题可以靠广延名师来弥补,但别人却未必有丁卿的用心。”
“这样吧,”他不等丁杭回答摆了摆手站起来,看了一眼帐中的滴漏,对他说:“朕自来了猎场还没去看望过怀璋,现在还不算太晚,你随朕去见一见,然后再做决定。”
荣德甫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方谨初没让他跟,身边除了乙九如影随形地跟着,就是当初跟白福敬他们一起训出来的亲兵,方谨初扭头跟他说:“你去叫人跟雍王身边的人说一声”,就带着丁杭出了主帐往西走去。
等他们去了,方怀璋已得了消息,穿戴整齐在门口恭候。方谨初免了他的礼,揽着他的肩膀跟他一起进了他的帐篷。坐定之后,丁杭朝着怀璋大礼参拜:“臣丁杭拜见雍王殿下!”
怀璋的声音有些抖,强忍着心中悸动故作镇静地道:“丁大人免礼。”
丁杭起身,面上亦颇动容。
这个孩子他当然不陌生,他做了近十年的东宫属官,本就是亲眼看着他从出生,一点一点长大到了今日。
怀璋却顾不得许多感怀,前几日有一人莫名其妙地跑到了他眼前,很说了一些叫他惊心动魄的话,不等他做什么反应,他那自庚寅政变后就没单独见过的姑姑就大半夜穿着便服一个人赶了过来,以雷霆手段处置了此事。第二天一直照顾他的白将军忽然提出要告假,他不敢不同意,身边就多出来了一大批陌生的人,据说是大司马的属下。他惊疑了两日,就听人禀报,陛下马上就到,让他们候驾。
他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陛下了,现在陛下骤然驾临,还带着他父亲从前的属官,会有什么事?
“陛下,”他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去看方谨初的神色,“您有什么吩咐?”
方谨初就像没看出他仿佛一夜间回到了初见时的惶恐一样,微笑道:“没什么,我和丁大人说起了你读书的事,一时兴起带他来见见你。”
丁杭注意到虽然皇帝换了寻常口吻和雍王说话,但却和平时那种春风一样润物无声的平易并不相同,颇有加意克制的感觉,这让他马上就想到了别处,猜测莫非皇帝只是为了做个仁君才有意善待废帝遗孤,内心并不十分看重于他?
果然方怀璋完全没有因为皇帝这句状似安抚的话而松懈下来,心里更加发虚,帐中气氛一时变得怪异而别扭,几个人却都装着没有察觉,方谨初默不作声地在那坐着,虽然接了方怀璋奉的茶却只抿了一口就搁在了旁边,神色也淡淡的。
丁杭左右看看,见皇帝不说话只以眼神向他示意,便以闲谈的口吻向怀璋问起了他读书的事情,怀璋见状也和丁杭说起话来,顺带拿了近来的问题请教,乙九百无聊赖地站在方谨初后面神游天外,方谨初也在想着心事,结果过不多时反而是那一对谈学问的越来越投入。
丁杭本就很有点文人的呆气,怀璋请师傅教导的事一拖再拖,也很珍惜请教疑惑的机会,两人竟这么一问一答地径直说了下去,暂时忘记了他们现在的诡异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