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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几堆货物,一艘双层的客船停在泊位上,船身漆成靛青色,船头雕着栩栩如生的鳌鱼,船舷两侧的明窗都糊着崭新的茜纱。
“由于时间有点紧张,我没有雇到好船,你就将就一下吧。”沈昀飞说着,目光扫过安陵容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红的脸颊,“船舱里备了茶水,你先去歇歇?午时三刻准时开船。”
安陵容向来不是挑剔的人,点了点头,和流朱一起走进船舱。
这艘船看似朴素无华,可舱内却另有乾坤,四壁皆以沉香木镶就,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毯,临窗的小几上摆着一个香炉,正袅袅吐着沉水香的青烟。
两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垂首立在舱门两侧,见她们进来立即屈膝行礼。
“夫人请用茶。”一个约莫五十岁的船娘端着漆盘进来,始终低眉顺眼,连衣角都不曾乱晃半分。
安陵容指尖抚过桌角打磨圆润的纹路,心下了然。
这般做派,想必是常接待京城大户人家那些低调的家眷。连窗纱都用了不透明的云纹绡,既透光又能防着外人窥探。
沈昀飞在舱外轻咳一声:“表姐可还满意?这船是专门跑官眷水路的,船老大祖上在龙江船厂当过差。”
“你倒是费心了。”
沈昀飞摸了摸鼻子,转而指向舱内一扇描金屏风,“后头备了热水,舟车劳顿,你先沐浴更衣。我去安置行李,你有事喊我便是了。”
安陵容不由多看了沈昀飞一眼——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公子哥,竟连这等细处都考虑周全。
倒是一个合格的旅行搭子。
水路确实比陆路安稳得多。
二月底的京杭大运河风平浪静,河面鲜有波澜,客船吃水又深,行起来几乎感觉不到晃动。
白日里推开雕花窗棂,能看见两岸的垂柳从新绿变成青叶,农人的穿着从厚棉换成薄衫。
夜里枕着潺潺水声入眠,偶尔能听见其他船只擦舷而过时,船工们用各地方言传递的号子。
可再平稳的旅途也经不住漫长时光的消磨。
安陵容记得第三日时,她还会因为掠过水面的白影,和流朱兴致勃勃的争论那是什么鸟儿;
第七日时,她尚能对着两岸青山背出“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诗句;
到第十五日,连沈昀飞特意寻来的吴地话本都看得索然无味。
最后这几日,她几乎日日都要问“几时能到”,问得那船娘一见她就下意识的转身。
当船帆第三十次被朝霞染红时,桅杆上的瞭望手突然高声喊道:“苏州府到喽!”
安陵容快步走到甲板上,晨雾中渐渐显出一个巨大的码头轮廓,青石砌就的岸墙上,“姑苏阊门”四个朱漆大字已经有些斑驳,却依然气势磅礴。
总算到了。
双脚落到地上,安陵容才觉得踏实了很多。
沈昀飞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安陵容:“表姐,咱们这是要去哪?”
安陵容歪着头想了想:“说实话,我也不知该去哪里。不如找个客栈,咱们先吃饭?”
沈昀飞也是一个没有计划的人,便点了点头。
什么事都没有吃饭重要。
几人寻了一个客栈安置好行李,洗漱了一番,便按照客栈掌柜的推荐,来到苏州府数一数二的饭馆——得月楼。
店小二引着他们上了二楼雅间。
推开雕花窗棂,苏州城的繁华尽收眼底——青石板街上行人如织,卖花姑娘的竹篮里堆满新摘的花朵,对面茶楼上传来苏州评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