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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金针能验百毒,是上等的宝贝。若用作针灸,效果却不怎么好,”景文帝回身看陈容,“你瞒得过旁人瞒不过我,说实话。”
陈容深深吸气,开口道:“是。李公公往相府送了岭崖老参,大夫要用金针验毒陛下恕罪,这主意也是臣出的。有杜衡香前车之鉴,此举只是防备小人作祟,并非猜忌君上。您放心,大夫已经验过,那山参无毒。”
他一门心思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殊不知老皇帝其实并未打算追究。
“我知道,无毒就好。”景文帝叹气,“杜衡香和岭崖参都是我给的,往里头掺东西的人,不仅想害黎万渠,还要把我也拉下马。”
朝中群臣派系繁杂,如同一行首尾相接的骨牌,倒下一个黎万渠,必会引起接踵而至的轩然大波。御赐之物有毒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背锅的只有景文帝一个。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吃了熊心豹子胆。”陈容说,“陛下要让大理寺查么?”
景文帝几十年不问世事,却不是个傻子,知道要留戒心。他摇头说:“大理寺少卿程如墨,是程岱松的堂侄儿。这是个好人,但我不想交给他查。”
“陛下不想让程大相公知道?”陈容问,“臣还以为您挺信任他的。”
“命被拈在别人手里,我现在谁也不信,包括你。”景文帝看向陈容,叹道,“若是□□清平司尚在,就好了。”
陈容听了这话丝毫不觉得难受,他压根没指望景文帝能多喜欢自己,“那陛下心中可有人选了?”
“确实有一个,”景文帝思索片刻,说,“崇文馆学士路凡之你知道么?”
“知道。颍王府学塾的小先生,逸飞大人的高徒。”陈容答道,“臣与他有些交情,为人端方雅正,是个君子。可平易如今丁忧无职,陛下怎么想让他去查?”
景文帝正欲开口,猛觉喉头一痒,咳嗽起来。陈容上前给他顺气儿,用帕子擦掉嘴角的血迹,“大朝会要开始了,陛下还是先养养神吧。有什么事儿,晚些时候您再吩咐臣。”
陈容将帕子捂在景文帝嘴上,催他咳出了胸口闷着的污血。黑红的血水洇湿了整张帕子,沾得陈容满手都是。景文帝手指冰凉,死死攥着陈容的袖角,说:“来不及了,要紧事还是早交代的好今早脱下鞋和袜,未审明朝穿不穿。”
他一声连着一声咳,听得陈容心惊胆战,说话声音也跟着颤抖,“陛下正值壮年,何出此言?”
“你常自嘲,说自己是福薄之人,”景文帝伸出指尖,点了点陈容眉心,“你现在也瞧见了,到底谁福薄?”
陈容不吱声,景文帝又说:“桢儿一直在替我观察路凡之,他出身清白,没什么背景,有远虑识大体,将来可委以重任。查案一事托他去做,既是锻炼,也能助他摸清朝中形势。阜京的水比边疆要浑得多,大兖江山少不了一根像样的定海神针。”
说来好笑,景文帝几十年玩鹰遛鸟,求仙问道,实在没个明君的样子。而今他自感时日无多,才开始慢慢有了点当皇帝的贤德架势。糊涂一辈子,临了清醒,也不算太晚。
“阿容,帮我研墨。”景文帝走到桌边,提笔展纸,“路凡之丁忧不便入宫,待我亲自写好诏书,你就让斥候鹰给他送去,不要声张。”
“是,想不到臣这辈子还能做一次天使。”陈容笑笑,吹哨招了素银进来,“陛下谁也不信,怎么偏偏对臣网开一面。”
景文帝垂眼写字,并未抬头。他避开陈容的目光,没头没脑地说:“是我对不住你,心中有愧。给不了别的,一点小小补偿罢了。”
素银带着诏书冒雨飞离福宁殿,一头扎进氤氲的雾气里,不见了。需要交代的正事说完,景文帝和陈容聊了几句闲话。宫外李呈祥听见笑声,隔着纱帐提醒道,“陛下,时辰已到,请起驾崇政殿。”
景文帝敛起笑容,起身说:“知道了,走吧。”
细雨不停,天空迷蒙,步辇缓缓而行,往烛火通明的崇政殿去了。陈容伴驾,淋雨跟在后头,只觉肩背关节疼得厉害。当差不能走神,他从怀里取出狄少云给的梨膏糖,扔进嘴里止痛。
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干啥,陈容边嚼糖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