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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巨大蛇影微微晃动了一下,沙沙声再次响起,似乎在调整姿态。那冰冷浑厚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意味:
“叶道友不必多礼。老祖闻悉昨夜贵宅有宵小作祟,惊扰道友清修,更伤及道友法体,甚为关切。黄家行事乖戾,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冒犯与常家有旧的道友门庭,实属不该。” 话语间,将昨夜黄家的袭击轻描淡写地定性为“宵小作祟”,并将叶家划入了“与常家有旧”的范围,姿态摆得极高。
爷爷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常家不仅知道昨夜之事,而且第一时间就找上门来!这绝非巧合!关切是假,探听虚实、评估价值才是真!他强撑着精神,沙哑道:“有劳…老祖…挂心…些许…跳梁小丑…不足挂齿…叶某…还死不了…”
“道友道法精深,根基深厚,些许小伤自然无碍。” 那自称常青璃的蛇仙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老祖念及旧谊,又观道友这位孙儿…” 它的声音在这里微妙地顿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冰冷滑腻的意念如同探针般瞬间扫过屋内,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嗡!
鬼玺碎片在我怀中猛地一震!一股狂暴的阴寒之力应激爆发,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惊醒,冰冷的威压瞬间在我体表形成一层无形的抗拒屏障!丹田处那缕微弱的暖流道炁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阴气一冲,几乎溃散!左臂的阴毒如同被点燃,剧痛直冲头顶!
我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脸色瞬间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蛇仙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试图钻透鬼玺的屏障,窥探我的根底!
“哼!” 爷爷察觉到我的异样,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哼。他枯槁的手不知何时已悄悄掐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法诀,指尖微微颤动,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破邪气息一闪而逝,如同无形的尖刺,迎向那道窥探的意念。
窗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带着一丝意外的“咦?”声。那股冰冷滑腻的窥探意念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常青璃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根骨清奇,灵光内蕴,实乃良才美玉。老祖惜才,亦不愿因黄家这等不知进退之辈,伤了与道友的和气,更不愿见良才蒙尘,甚或…误入歧途,遭那阴邪之物反噬,万劫不复。”
它的话语绵里藏针,看似关切,实则句句诛心!点出我的“根骨”是诱饵,“误入歧途”是警告,“阴邪之物反噬”更是赤裸裸地点明了鬼玺的危险,并暗示常家有能力“庇护”或“纠正”!
爷爷胸膛剧烈起伏,强压着翻腾的气血,眼神却锐利如刀:“仙使…此言…何意?我叶家…自有传承…不劳…老祖…费心!”
“叶道友误会了。” 常青璃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老祖一片善意,诚邀道友与令孙,移步寒山,往‘常仙洞府’一叙。一来,老祖有疗伤圣药‘碧玉髓膏’,或可助道友固本培元。二来,亦可借此良机,与道友坐而论道,化解前嫌(指昨夜黄家之事引发的潜在冲突)。三来嘛…” 它的声音微微拖长,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老祖对令孙颇有兴趣,欲亲自点拨一二,以全这段缘法。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碧玉髓膏”、“坐而论道”、“亲自点拨”… 常家抛出的诱饵不可谓不诱人!尤其是对此刻重伤垂危的爷爷而言,那疗伤圣药几乎是救命稻草!而“亲自点拨”对我这个被鬼玺困扰、道途迷茫的少年,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然而,爷爷枯槁蜡黄的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只有一片冰冷的凝重。他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窗外那巨大的蛇影,仿佛要看穿那冰冷鳞甲下隐藏的真实意图。邀请?这分明是裹着糖衣的最后通牒!常家老祖常天龙,那是真正修炼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道行深不可测,远非昨夜那黄三太奶可比!他亲自点名要见我,绝不仅仅是因为“根骨清奇”!鬼玺!他真正觊觎的,必然是这引来黄家、让爷爷拼死守护的鬼玺碎片!
去,是龙潭虎穴,生死难料。对方以势压人,又以利相诱,爷爷重伤,我实力低微,鬼玺更是双刃剑,一旦踏入对方老巢,无异于羊入虎口,任人宰割!
不去?那就是公然拂了常天龙的颜面!昨夜刚与黄家结下死仇,若再得罪实力更胜一筹的常家,在这白山黑水之间,叶家将再无立足之地!恐怕连今晚都熬不过去!
冷汗,顺着我的脊背涔涔而下。我看向爷爷,他枯瘦的手紧紧抓着炕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死白色,身体因为巨大的压力和对峙而微微颤抖。他沉默着,这短暂的沉默,在常家仙无形的威压下,显得无比漫长而沉重。
院墙外,那巨大的蛇影微微昂起了头颅,投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了半个院子。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加重,无声地催促着答复。
爷爷猛地吸了一口气,这动作牵动了内腑的伤势,让他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暗红的血沫溅落在被子上,触目惊心。他死死咬着牙,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嘶哑地对着窗外,一字一顿地说道:
“承蒙…老祖…抬爱…盛情…难却…”
他顿了一下,浑浊的目光扫过我写满担忧和恐惧的脸,那眼神深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三日后…叶某…携孙儿…必当…登门…拜会!”
“善。” 窗外的常青璃只回了一个冰冷的字。那巨大的蛇影无声地蠕动、后退,沙沙的摩擦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院墙之外。
那股沉甸甸的、如同寒潭水压般的威压也随之消散。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
爷爷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向后瘫倒,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锣般的杂音,蜡黄的脸瞬间蒙上一层死灰。
“爷!” 我扑到炕边,心如刀绞。
爷爷枯槁的手无力地抬起一点,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只是徒劳地落下。他望着低矮、布满烟尘的屋顶,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凝重,喉咙里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清的、如同叹息般的呢喃:
“…龙潭…虎穴…这常仙洞府…是不得不跳的…火坑啊…”
窗外,晨光彻底驱散了夜色,照亮了叶家沟泥泞的道路。但在这光明之下,我清晰地看到,斜对面赵老憨家的门缝后,一双眼睛正飞快地缩了回去。那目光里,不再是单纯的敬畏,而是混杂着好奇、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无形的蛛网,在常家仙现身的那一刻,骤然收紧。而前方等待着我们的,是深山中那未知的、名为“常仙洞府”的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