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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与虚幻,过去与幻觉,剧痛与毒素…所有的一切在柳致濒临崩溃的意识里疯狂搅拌、撕裂!他感觉自己被无数双手撕扯着,坠向无底的深渊!
“按住他!肩膀!腿!”萨鲁嘶哑的吼声在柳致耳边炸开,却如同隔着厚重的水幕,遥远而模糊。
几双如同铁钳般有力的大手瞬间死死压住了柳致疯狂挣扎的肩膀、手臂和大腿!巨大的力量将他死死按在矮榻上,动弹不得,只剩下躯干和头颅还在无意识地剧烈痉挛和摆动。每一次挣扎,左肋刺出的断骨都在血肉中摩擦,带来新一轮的剧痛和鲜血喷涌!
“火!”萨鲁再次低吼。
一名战士立刻将一根点燃的、冒着浓烈刺鼻青烟的草药束递了过来。那烟雾呈现出诡异的蓝绿色,带着强烈的、混合着艾草和某种未知刺激物的呛人气息。
萨鲁枯瘦的手掌一把抓过燃烧的草药束,毫不犹豫地、几乎要灼烧到皮肉的距离,猛地按向柳致口鼻的位置!
“唔——!!!”
浓烈辛辣的烟雾瞬间呛入柳致的口鼻!这强烈的刺激如同第二把重锤,狠狠砸在他混乱的神经上!肺部本能地剧烈收缩,想要将这致命的烟雾咳出去,却牵扯着肋下的贯穿伤,痛上加痛!他猛地扭开头,试图躲避,却被后面战士死死按住。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涎水混合着血沫,瞬间糊满了他的口鼻和脸颊。
混乱的脑海在这双重刺激(剧痛+浓烟)下,如同沸腾的油锅被泼入冷水,产生了更加剧烈的反应!那些混乱的幻象碎片被搅动得更加狂暴,但其中属于“病房”、“仪器”、“战友”的现代画面,似乎被这原始的、充满痛苦和草药气味的现实冲击,撕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就在这剧痛与混乱的巅峰,就在意识即将彻底被撕碎沉沦的刹那——
柳致那只一直紧握着青铜钥匙、被萨鲁掰开后又无意识虚握着的右手,猛地攥紧!
冰冷的、坚硬的金属触感,带着钥匙柄部那个“偃”字清晰的棱角,如同黑暗中唯一真实的锚点,狠狠刺入了他混乱的意识深处!
一个极其短暂的、如同冰针刺入般的清醒瞬间,在无尽的痛苦和混乱中诞生!
“呃…嗬…”柳致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深处似乎有某种濒临崩溃的理智在疯狂凝聚!他死死地、死死地盯着棚屋那被烟火熏得漆黑的粗糙顶棚,视线似乎穿透了时空的阻隔。干裂的嘴唇翕动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和最后一丝清醒,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的音节:
“坐标…定位…东经…115…北纬…40…误差…三百…米…”
声音微弱如同蚊蚋,瞬间就被他粗重痛苦的喘息和棚屋里的嘈杂淹没。那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清醒眼神,也在吐出这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后,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
瞳孔瞬间涣散,眼睑沉重地合上。身体剧烈的痉挛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猛地瘫软下去。只有胸膛依旧在极其微弱地起伏,证明那丝生机尚未断绝。
棚屋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只剩下火塘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柳致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被刚才那惨烈的一幕和柳致最后那诡异的状态惊呆了。尤其是萨鲁!
老巫医佝偻的身体如同凝固的雕像,枯瘦的手指还捏着那根沾血的骨针。他那双浑浊发黄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盯着柳致肋下那处被他用骨针狠狠刺入、本应血流如注的伤口深处,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一种…无法理解的骇然!
就在刚才柳致身体剧烈痉挛挣扎时,萨鲁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鹰隼,捕捉到了伤口深处肌肉纤维极其细微的、几乎超越肉眼观察极限的…蠕动!
那不是痉挛带来的被动抽动!而是一种…一种仿佛拥有自身生命力的、主动的、极其轻微的收缩!像无数细微的触手在伤口深处试图弥合那被骨针刺穿的创面!虽然极其微弱,转瞬即逝,并且被汹涌而出的鲜血迅速覆盖,但萨鲁无比确信——他看到了!那不是幻觉!那是…违背了常理的存在!
更让他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的是,柳致右肩那处深可见骨、边缘发黑溃烂的毒创!就在刚才柳致身体剧烈反应时,那创口边缘深黑色的坏死组织下,似乎…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健康的粉红色肉芽在…在极其缓慢地…试图向中心生长?!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并且立刻被不断渗出的黑黄毒液覆盖,但那抹代表着生机的粉红,在萨鲁那双能洞察生命细微变化的浑浊黄眼中,如同黑夜中的一点火星,刺眼无比!
“山…山灵…”萨鲁枯槁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柳致惨白如死灰的脸,仿佛在看一个从地底爬出的、披着人皮的怪物。他握着骨针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一股混杂着巨大恐惧、敬畏和贪婪的复杂情绪,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了他的心脏。
巴图敏锐地察觉到了萨鲁的异常。他上前一步,沉声问道:“萨鲁?他…怎么样了?”
萨鲁猛地惊醒,浑浊的眼中瞬间敛去所有惊涛骇浪,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潭。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将那根沾血的骨针从柳致肋下的伤口里抽出,带出一缕暗红的血丝。他的动作恢复了之前的沉稳,甚至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慎重。
“命…吊住了…”萨鲁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疲惫和凝重,“火藤…烧醒了他的魂…骨针…定住了乱窜的毒气…草烟…驱散了迷心尘的余孽…”他枯槁的手指沾了一点柳致肋下流出的、颜色似乎比刚才要鲜红一些的血液,放在鼻尖嗅了嗅,又舔了一下,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即逝。
“但是…”他抬起头,看向巴图,又扫过一旁满脸泪痕、充满希冀的阿蛮,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传来的叹息,“伤…太重了。毒…太深了。魂…太乱了。能不能熬过今晚…”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柳致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看…山的意志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的麻布,轻轻覆盖在柳致左肋刺出的断骨上,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右肩的毒创。最后,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柳致那只虚握着的右手,扫过指缝间露出的那一线冰冷的青铜色。
“看好他。火…不能熄。水…要温的。”萨鲁嘶哑地吩咐着旁边的战士,拄着骨杖,佝偻着背,缓缓站起身。他不再看柳致一眼,仿佛刚才的惊骇从未发生,但那微微颤抖的枯瘦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巴图,”萨鲁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你跟我来。有些事…关于那‘东西’…关于‘山神’的禁忌…你必须知道。”
说完,老巫医拄着骨杖,头也不回地、缓慢而沉重地走向棚屋深处,那被兽皮帘子隔开的、属于他的幽暗内室。身影在跳跃的火光下,拉出一道扭曲而诡秘的长影。
巴图看着萨鲁消失在兽皮帘后的身影,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矮榻上气息奄奄、如同破碎玩偶般的柳致,以及他身边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钥匙。他粗犷的脸上,凝重得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最终,他大手轻轻按在阿蛮颤抖的肩头,沉声道:“你留在这里,守着他。别碰伤口。” 说完,他迈开沉重的步伐,跟着萨鲁,走向了那未知的禁忌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