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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洛兰·冯·克劳迪乌斯的死……绝非意外!
那场深夜的“心源性猝死”,那本日记末尾戛然而止的、充满了不安预感的字句……它们共同指向一个冷酷的真相:她查到了不该查的东西!她触碰了连接着那恐怖紫色数据巨流的禁忌!她发现了足以颠覆帝国权力格局的核心秘密——一个将皇家特许权、贵族巨额逃税、甚至庞大虚报军费巧妙编织在一起的致命网络!而这个网络的核心枢纽,很可能就在那份“黑石矿脉”契约背后!
而她,现在的洛兰·冯·克劳迪乌斯,不仅继承了这具身体和那个足以招致杀身之祸的职位,更继承了前任尚未完成、也无力完成的危险使命!她手中那份潦草的记录,就是一份未写完的绝命书!那丝顽强却必将湮灭的数据流光,就是前人未能传递出去的死亡警报!
一种无法言喻的冰冷重量,沉甸甸地压垮了她的肩膀。那不仅仅是帝国财政崩溃的千钧重担。那是来自坟墓的嘱托,是前任用生命划下的界限——跨出去,要么解开死结,要么踏入同样的深渊。
疲倦感如同冰冷厚重的潮水,瞬间席卷了全身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神经。大脑因刚才那场剧烈的意识冲击和高速推演而隐隐作痛。沉甸甸的眼皮几乎支撑不住自身重量,视野边缘开始泛起模糊的灰翳,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摇摇欲坠。
她只需要片刻的喘息。
身体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被本能驱使着,摇摇晃晃地走向办公室角落那张冰冷坚硬的窄榻。那是为大臣们通宵达旦处理公务准备的,上面只铺了一层薄薄的垫子。此刻那张榻,对她而言却无异于一片救赎的海岸。
噗通。
身体重重地陷入薄垫,发出轻微的闷响。冰冷的皮革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肌肤,反而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
就在意识即将被疲惫的黑暗完全吞噬的前一秒,一个极其轻微的、被极力压抑的声响,如同一根极细的冰针刺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嗒。”
轻微至极。像是夜行生物踩断了远处的枯枝,又像是年久的木梁在夜寒中悄然收缩发出的呻吟。
然而,在这个死寂一片、连尘埃都仿佛凝固的时刻,这点声响落入洛兰耳中,却如惊雷炸响!现代金融生涯无数次熬夜盯盘、捕捉分时图最细微异动所锤炼出的本能,在此刻被瞬间激活!那绝不是建筑的自然呻吟!
意识仅存的最后一丝清明如同被冷水浇头,骤然紧绷!周明——那个在数据洪流与人性贪婪中挣扎求生的分析师灵魂,猛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目光如电,透过窄榻旁用以隔断视线的厚重帷幔缝隙,锐利地射向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门外走廊深处,浓稠如墨的黑暗里,一点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暖黄光芒,正无声无息地、缓缓地移动了一下位置!如同潜伏在黑暗深渊中的独眼巨兽,悄然调整了窥视的角度。
有人!
就在门外!
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从未离开过这扇门!从未放过这间办公室里的任何一丝光亮和动静!
空气瞬间凝固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洛兰躺在冰冷的窄榻上,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连呼吸都本能地凝滞。冷汗重新从额头和背脊渗出,带来一阵阵黏腻的冰凉。
窄榻的冰冷无孔不入,渗透骨髓。门外无声移动的微光,如同一柄无形的匕首,悬在洛兰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微弱却清晰的意念,穿透了恐惧的迷雾,在她冰冷的心湖深处激起波澜。那是日记扉页上,前任洛兰·冯·克劳迪乌斯留下的最后一句私语,笔迹娟秀而疲惫,却在今夜,在死亡窥伺的阴影下,焕发出令人灵魂震颤的温度:
“人们称我为‘帝国的账簿’,可谁又知道,账簿里流淌的……是活生生的血汗与希望?”
字迹如残烛摇曳,却蕴含着一种近乎悲怆的温柔。
洛兰猛地闭上眼。黑暗中,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那个同样年轻、同样疲惫、同样肩负着帝国命脉的女子,在无数个这样的寒夜,独自面对着如山的数据和冰冷的贪婪。她是否也曾感到刺骨的寒意?是否也曾在权力的倾轧下孤立无援?是否也曾在生命的尽头,为那些被账簿数字所掩盖的、无声呐喊的血汗与希望,而感到锥心的痛楚?
“账簿里流淌的……是活生生的血汗与希望……”
冰冷的金属徽章依旧贴着心口,仿佛与前任残留的意志产生了某种共鸣。一种超越了恐惧的沉重感,缓缓沉淀下来。
再睁开眼时,洛兰的眼底深处,那份属于现代金融分析师周明的、洞穿数据迷雾的锐利锋芒,与属于克劳迪乌斯血脉的、“账簿守护者”的冰冷责任感,在沉重的命运砝码下,终于完成了彻底的融合。
她轻轻抬起冰凉的手指,隔着衣物,按住了那枚曾带来灼痛与幻象、此刻却如同冰冷灯塔般的家族徽章。
嘴唇无声地翕动,吐出一个无声的名字,一个既是指引,也是诅咒的坐标:
“黑石矿脉……”
窗外,墨汁般的夜幕深处,帝国的心脏区域,一座用黑色玄武岩垒砌的宏伟大厦沉默地矗立着。它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吞噬了星光。大厦顶层,一扇巨大的拱形落地窗后,厚重的猩红天鹅绒帷幕并未完全拉拢,缝隙中透出几点幽冷的烛火光芒。
一人凭窗而立,身形魁梧,肩背宽阔得几乎能撑起一片天空,肩章上沉重的帝国金色狮鹫徽记在烛光里闪烁着冰冷的威严。阴影恰到好处地吞噬了他大半面容,只留下冷硬如刀削的方正下颌线条。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棋子。棋子由某种深紫色的矿石打磨而成,质地坚硬,在烛火下流转着内敛而深邃的光芒,仿佛凝固的血液。
身后,一个身着贴身黑色制服、如同融化在阴影里的身影无声地单膝跪地。
“大人,”黑影的声音低沉而平板,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目标已返回大臣办公厅。灯火……仍未熄灭。已按您的指示,第三班‘夜莺’接哨,继续凝视。”
窗前的魁梧身影没有任何动作,沉默如同雕像。唯有那枚深紫色的棋子,在他粗粝的指间极其缓慢地滚动着,发出细微而冰冷的摩擦声。
“灯火未熄……”一个低沉浑厚、如同巨石缓缓摩擦的声音响起,自语般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我们的新任‘账簿’大臣……看来继承了前任太多不合时宜的……执着。”
棋子滚动的动作停住了,被紧紧攥入掌心。烛光映照下,那只手背上的肌肉线条骤然绷紧,青筋如同虬结的树根般凸起,蕴藏着足以捏碎骨头的恐怖力量。
“执着……”声音的主人像是在咀嚼这个词的滋味,带着一丝冰冷的、近乎嘲弄的玩味,“是美德,也是……通向坟墓最笔直的道路。”
他缓缓抬起手,目光落在掌心那枚深紫色的棋子上,仿佛在凝视一枚已然落入棋盘的死子。幽深的烛火在他深陷的眼窝中跳跃,映照出那眼底深处一丝转瞬即逝的、绝对零度般的残酷光芒。
“通知‘矿场’那头的老狐狸……”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凿落,“‘账簿’的笔,开始试图触碰禁忌的合约了。告诉他——”
冰冷的空气似乎都为之凝固。
“——擦亮绞盘上的锈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