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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赵拓将军被拖走前……拼死扔向我的方向……落在我身边的……”乌恩的声音带着悲怆,“他当时……看着我……嘴巴动了动……好像……在说……‘鹞鹰’……‘证据’……”
沈云昭颤抖着手,接过那枚冰冷的、染血的残片。父亲的冤屈,赵拓叔叔的惨死,七万沈家军将士的血债……所有的线索,所有的仇恨,最终都汇聚到这一枚小小的令牌上!汇聚到那个代号“鹞鹰”、隐藏极深的内鬼身上!
“乌恩,你可愿随我们回京,在金殿之上,将你所见所闻,公之于众?”萧绝目光如炬,沉声问道,“为你自己,也为含冤的沈将军和赵将军,讨一个公道!”
乌恩眼中燃起熊熊火焰,那是复仇的火焰,也是寻求解脱的火焰。他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声响:“我乌恩,以草原长生天起誓!愿随你们去!指认阿史那咄吉的罪行!指认那个卑鄙的内鬼!只求……只求事后,给我一个痛快!”他深知,无论结果如何,背叛部族,他已是死路一条。
“好!”萧绝沉声应诺,“本王保你家人平安,不受牵连!”
三日后,朝会。奉天殿。
金碧辉煌的殿堂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皇帝萧衍高踞御座,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三皇子萧玦被废圈禁,孙启仁下狱待审,北狄使团又爆出侍卫长被杀、牧奴失踪的丑闻,再加上黑水河旧案被沈云昭当众质疑……一连串的打击,让这位帝王如同受伤的雄狮,随时可能择人而噬。他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反复逡巡在殿中那个垂首肃立的紫衣身影——沈云昭身上。
百官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唯有靖王萧绝,玄色蟒袍,身姿如渊渟岳峙,静立丹陛之侧,深邃的眼眸古井无波,却自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陛下!”刑部尚书硬着头皮出列,呈上奏本,“逆臣孙启仁贪墨漕银、构陷忠良、杀人灭口一案,三司会审已有初步结果,其罪证确凿,供认不讳。然,其供词中攀扯三皇子……及涉及北境军需、泄露军情等事,干系重大,尚需进一步……”
“攀扯?”皇帝冷冷打断,声音如同冰棱刮过琉璃,“孙启仁一个将死之人,胡乱攀咬,其言岂可尽信?三皇子之事,朕自有圣裁!至于北境军需……”他目光如刀,猛地刺向萧绝,“靖王!你执掌北境多年,军需转运,皆由你靖王府督办!出了如此纰漏,你作何解释?!”
这一手祸水东引,狠辣至极!直接将火烧向萧绝!
百官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萧绝身上。
萧绝面色沉静,出列一步,声音沉稳有力,带着金戈之气:“回禀父皇。北境军需转运,自有章程,兵部、户部、转运使司各司其职。儿臣督军在外,重在御敌布防,转运具体事务,由各司衙门负责。孙启仁身为户部侍郎,利用职权之便,勾结奸商,于粮秣军械上做手脚,证据确凿,此乃其个人贪渎枉法,与北境督办事宜无关。儿臣驭下不严,确有失察之责,甘领父皇责罚。然,”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电扫过文官队列中几个面色发白的户部官员,“若有人欲借此混淆视听,将个人贪渎之罪,攀诬为北境防务疏失,儿臣……绝不答应!”
他虽自称失察,却将责任牢牢钉死在孙启仁个人贪渎上,更反将一军,警告那些想借题发挥之人!气势之盛,让那几个想附议皇帝的官员瞬间缩了回去。
皇帝脸色更加难看,正欲发作。
“陛下!”沈云昭清越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玉磬击破沉闷!她一步踏出,身姿笔挺,紫衣银裘在殿中烛火映照下,竟有凛然不可侵犯之势!手中,高高举起一卷厚厚的文书!
“臣女沈云昭,有本启奏!此乃逆贼孙启仁亲笔画押之供状!其上清楚供述,其受三皇子萧玦及幕僚孙先生指使,于七年前黑水河之役前,利用职权,于转运途中,在沈家军粮草中掺入霉粮,于箭矢中混入劣铁,更故意拖延一批关键弩箭与伤药!致使前线将士饥寒交迫,伤患得不到及时救治!其目的,便是要让镇北侯沈烈吃败仗,削弱靖王殿下在军中的威望,为三皇子染指北境兵权铺路!”
“轰——!”
大殿瞬间炸开了锅!虽然早有风声,但当这血淋淋的指控被沈云昭以孙启仁的供状为证,当众宣读出来时,其震撼力依旧石破天惊!通敌资敌已是重罪,为了争权夺利,竟在军需上动手脚,坑害戍边将士!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妖女!血口喷人!”皇帝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指着沈云昭厉喝,“孙启仁的供状?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伪造构陷!朕看你沈云昭才是包藏祸心,意图颠覆朝纲!”
“陛下息怒!昭阳县主此言,可有实证?”首辅周阁老急忙出列,试图缓和,但老眼中也充满了震惊。
“实证?”沈云昭面对皇帝的滔天怒火,毫无惧色,声音反而更加清亮,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陛下要实证?好!臣女今日,便给陛下铁证!给这满朝文武,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直射殿门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人证——北狄使团牧奴,前百夫长,乌恩!带物证——赵拓将军临死前拼死保存的‘鹞鹰’令牌残片!”
“轰——!”
这一声,比刚才更加震撼!北狄牧奴?!赵拓的遗物?!
殿门轰然洞开!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惊雷亲自押着一个身穿破旧皮袍、浑身鞭痕、却背脊挺直的身影,一步步走入这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中心的金銮殿!正是乌恩!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枚染血的青铜令牌残片!
而在乌恩身后,两名玄甲卫抬着一副蒙着白布的担架,浓烈的血腥气和死亡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这……这是何物?!”有大臣惊骇失声。
沈云昭目光冰冷,带着刻骨的恨意,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这便是昨日深夜,试图潜入靖王府别院刺杀乌恩灭口的刺客尸身!其身上所穿,乃我大胤军中制式软甲!其致命伤旁,遗落此物!”她猛地从袖中取出一物,高高举起!
——正是那枚镶嵌墨玉的青铜狼头纽扣!在殿内无数烛火映照下,狼眼泛着幽冷的寒光!
“苍狼之瞳!”有见识广博的老臣失声惊呼!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北狄最神秘的秘谍组织成员,穿着大胤军中的软甲,刺杀关键人证!这意味着什么?!
乌恩走到大殿中央,无视四面八方或惊骇或恶意的目光,对着御座方向,行了一个标准的北狄抚胸礼,然后用生硬却无比清晰的大胤官话,将他如何在黑水河畔目睹沈烈被内鬼刺杀,赵拓如何被酷刑逼供,那份认罪书如何伪造,以及那枚令牌残片的来历……原原本本,声如洪钟地讲述了一遍!
“……那个内鬼!代号‘鹞鹰’!他穿着你们的将军铠甲!用淬毒的弩箭从背后射杀了沈烈将军!还对着赵拓将军的方向,做了这个手势!”乌恩猛地抬起手,做了一个鹰隼收拢翅膀俯冲的手势,与令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沈将军……是死于自己人的背叛!死于你们大胤朝廷内部的倾轧和通敌!赵拓将军……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不是叛徒!”
乌恩的声音如同悲愤的控诉,响彻死寂的大殿!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皇帝的脸上,砸在那些心怀鬼胎的朝臣心上!真相如此残酷,如此不堪!
“陛下!”沈云昭在乌恩话音落下的瞬间,向前一步,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御座上的帝王,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怆与力量,“这!便是臣女要献上的‘通敌铁证’!这!便是黑水河畔七万忠魂血染黄沙的真相!这!便是三皇子萧玦、孙启仁之流,为一己私利,勾结敌国,戕害忠良,动摇国本的如山罪证!请陛下!为枉死的忠魂!为蒙冤的英烈!主持公道!严惩国贼!以正朝纲!以安天下!”
死寂!绝对的死寂!
奉天殿内,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皇帝萧衍脸色由铁青转为惨白,再由惨白转为一种死灰般的颓败,他死死抓着御座的扶手,指节捏得发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他看着殿中那个昂然而立、如同带刺寒梅般的女子,看着那个指证他儿子的北狄牧奴,看着那枚染血的令牌和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刺客尸体……一股巨大的、冰冷的、被彻底撕下遮羞布的无力感和暴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萧绝无声地走到沈云昭身边,玄色的身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与她并肩而立。他没有说话,但那深邃眼眸中翻涌的寒芒与无言的支撑,便是最强大的力量。
顾砚舟从文官队列中走出,对着御座深深一揖,声音清朗而坚定:“陛下!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通敌叛国,戕害忠良,动摇国本,此乃十恶不赦之罪!请陛下顺应天理民心,严惩元凶,告慰忠魂,重整朝纲!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请陛下严惩元凶!重整朝纲!” 武将队列中,以雷豹为首的数名沈家军旧部,双目赤红,轰然跪倒,声音嘶哑悲愤,如同受伤猛兽的咆哮!
“请陛下严惩元凶!重整朝纲!” 越来越多的官员,被这血淋淋的真相所震撼,被沈云昭的勇气和萧绝的威势所慑,纷纷出列附议!声音如同滚雷,汇聚成一股不可抗拒的洪流,冲击着御座之上那摇摇欲坠的帝王权威!
皇帝萧衍颓然地瘫坐在御座上,看着下方那一片黑压压跪倒的身影,看着那个紫衣银裘、目光如冰似火的女子,看着那个如同战神般护卫在她身侧的玄色亲灼王……他知道,大势已去。他精心维持的平衡,他用来制衡的棋子,在这一刻,被沈云昭以最惨烈、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彻底掀翻!金殿之上,通敌铁证如山崩,万钧雷霆之下,纵是帝王,亦难掩这被血与火灼穿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