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毅小说网

第7章 病房咫尺天涯远【2 / 2】

天津眼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车毅小说网https://www.cheyil.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栾云平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痛心和无奈。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孟鹤堂拉过一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目光沉静而复杂地注视着昏迷中的张九南。那眼神里有师父对弟子的严厉审视,有兄长对弟弟的痛心疾首,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无法言说的沉重。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仿佛要透过这苍白脆弱的躯壳,看清那个在台上疯狂炸场、在后台暴躁炸毛、又在绝望中走向毁灭边缘的灵魂,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蜷缩在病房门口角落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目光穿过房间,落在病床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苍白侧脸上。巨大的庆幸过后,是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医生那句“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不能再有任何刺激”,如同紧箍咒般死死套在我的头上。

他醒了之后呢?

看到我,会想起什么?

想起那场闹剧般的表白?想起郭老师的震怒?想起冰冷的禁闭室?想起那条绝望的短信?还是……想起他自己用碎瓷片划向后背时那决绝的疼痛?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四肢百骸。我甚至不敢靠近病床,不敢触碰他,生怕自己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条“忘了我”的短信,此刻更像一道冰冷的天堑,横亘在我和他之间。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是唯一的刻度。

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的人,那覆盖在眼睑下的浓密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又是一下。然后,那沉重的眼睑,如同被无形的力量艰难地撬开了一条缝隙。

他醒了!

孟鹤堂立刻察觉到了,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九南?九南?能听见吗?”

张九南的眼睛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瞳孔在适应了病房里明亮的光线后,先是茫然地涣散着,没有焦距,仿佛迷失在无边的虚空里。他的眼神空洞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氧气面罩下,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九南,是我,孟哥。”孟鹤堂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别怕,手术很成功,没事了。你现在在医院,很安全。”

张九南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终于有了微弱的聚焦,落在了孟鹤堂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看到师长的依赖,只有一片死水般的、令人心悸的麻木和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只留下一具疲惫不堪的躯壳。

他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幅度小得可怜。然后,目光便再次涣散开,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个点,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东西。氧气面罩下,传来他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

“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孟鹤堂继续轻声问,试图引导他。

张九南没有任何反应。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根本没听见。那麻木和空洞,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人心慌。

孟鹤堂的眉头深深蹙起,眼神里的担忧更浓了。他不再追问,只是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安抚性地拍了拍张九南没有输液的那只手的手背。那只手,冰冷而僵硬。

就在这时,张九南那涣散的目光,极其缓慢地、无意识地移动着,扫过了病房门口的方向。

当他的视线掠过蜷缩在角落、像个透明人一样的我时,那空洞麻木的眼神,瞬间凝固了!

如同平静的死水被投入了一块巨石!

他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有什么东西瞬间碎裂开来!巨大的惊恐、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被彻底刺穿的痛苦,如同风暴般在他眼底疯狂汇聚、翻涌!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麻木,只剩下赤裸裸的、如同看到最可怕梦魇般的惊惧和抗拒!

他整个人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却充满了巨大痛苦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身体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躲避,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剧痛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溢出!额头上瞬间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苍白的脸因为剧痛而扭曲!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瞬间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报警声尖锐地响起!

“九南!别动!”孟鹤堂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按住他!同时焦急地朝着门外大喊:“护士!护士快来!”

我被他那惊惧痛苦的眼神刺得浑身冰凉,如同坠入冰窟!巨大的恐慌和自责瞬间将我淹没!果然……果然是这样!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最大的刺激!就是那道撕裂他伤口的利刃!

“出去!”孟鹤堂猛地回头,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急切和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愤怒而拔高,“林溪!你先出去!立刻!马上!”

那严厉的、如同驱逐般的眼神和话语,像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身上!我浑身一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冰冷的地板上挣扎起来,不敢再看病床上那个因我而痛苦抽搐的身影,仓惶地、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病房!

厚重的房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刺耳的报警声、孟鹤堂焦急的呼喊和护士匆忙的脚步声。

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