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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苏念卿早就抱着苏临川坐上了去往县城的车。
许红梅被牛车颠得七荤八素,有点分不清方向,才一抬头就看到一辆车从旁边驶过,“等等!”许红梅尖叫着往前跑,可中包车只是鸣了声笛,卷起一阵尘土,转眼就消失在公路尽头。
许红梅撑着膝盖大口喘气,额头上的汗珠滴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泥点。
“许知青,”身后传来许白薇怯生生的声音,“我也要去县城,我们一起如何?现在去县城上午车站这边已经没有车了,下午还有一趟,需要等几个小时,我知道在南边岔路口那里有车可以去,你要不要”
许红梅猛地回头,看着面前的许白薇让她想起第一次跟苏念卿认识,也是这样的场景,“要你管!”她嘴上凶着,可也知道对于这里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只能跟着许白薇往岔路口走。
岔路口的一个歪脖子树旁停着一辆牛车,木质的车斗里挤满了挎竹篮的农妇。
“你说的就是牛车?”许红梅气得不行,没赶上公交就算了,现在还要坐牛车,许红梅想着刚一路颠过来,难受得很。
“许知青,下午最后那趟可要很晚才能到县城,到时候不好找住的地方,你要不要上?”许白薇一脸为她好的表情看着许红梅,许红梅想着不情不愿点了下头。
许白薇开始熟门熟路地跟赶车的疤脸师傅打招呼:“王大哥,还有座不?”
疤脸师傅叼着旱烟烟卷扫了许红梅一眼,吐出个烟圈:“知青啊?得加一分钱,毕竟路不短。”
许红梅咬着牙摸出钱票,手指却在颤抖,这是她身上最后一点零钱了。
她挤上车斗时,闻到许白薇头发上沾着的稻草味,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牛车一颠一颠地在公路上行驶,风灌进车斗,吹得许红梅眼睛发酸。
她看着自己脚下的白色千层底鞋,现在已经满是泥泞,以前的生活不说多好,但怎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看着自己现在白净的手,过不了几天就要在农田里劳作,就心里难受
而苏念卿那个始作俑者,却依然过着这么好的生活,单独的小院子,新买的自行车,现在还有可能当上村医,不用在地里劳作,凭什么?
“许知青,”许白薇突然凑近,“我爹以前在县城药材铺当学徒,我知道县医院怎么走。等下到了,我带你去?”
许红梅没吭声,只是把脸转向另一边。
当牛车在县城的入口停下时,她还是下意识地跟着许白薇下了车。
“跟我走,”许白薇提着草编篮子,在前面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窄巷,“抄近路能快些。”
巷子两边是低矮的土坯房,墙角堆着柴火,偶尔有狗吠声传来。
许红梅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却被许白薇一把扶住。
“小心些,忘记提醒你了,这里有个阴沟。”女孩的手心很暖,带着点泥土的潮气。
“谢 谢谢。”许红梅好不容易才挤出两个字,脸上闪现出一些不自然的红。
走到一条宽敞的街道时,许白薇突然拉住她:“你看!”
只见街对面的国营饭店门口,苏念卿正抱着苏临川出来,手里还提着个网兜,大概是刚买的晚饭。
苏临川指着街道两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而苏念卿低头跟他说着什么,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许红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苏念卿转身走向县招待所,背影挺拔而从容,仿佛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窘迫。
而自己呢?像个丧家之犬,跟着一个乡下丫头在小巷里钻来钻去,身上还沾着牛车的泥味。
“许知青,我们快走吧,”许白薇拽了拽她的袖子,“再晚县医院附近的旅社就没房了。”
许红梅猛地甩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知道路!不用你假好心!”
她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却在拐角处看到一家灯火通明的书店。
橱窗里摆着新到的《工农兵医学》,封面上画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胸前别着红宝书。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高中毕业证,那硬纸板硌着皮肤,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如果 如果这次考不上,她是不是就要一辈子困在那个破村子里,像许白薇一样,将来随便嫁个庄稼汉,生一堆孩子,浑身沾满油烟和泥土?
不,不能这样!她许红梅是城里人,是高中生,她一定能考上!
许红梅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县医院方向走去。
身后,许白薇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尾里,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草编篮子,里面除了半块窝头,还有她娘特意给做的几个糯米糍粑,用干净的荷叶包着,还温着。
县城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许红梅裹紧了身上的旧褂子,脚步却越走越坚定。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戴着草帽的男人正靠在电线杆上,看着她匆匆而过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