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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树林边缘的空地上,歪七扭八地坐着、躺着十几个村民!他们大多是从祠堂那晚幸存下来的,或者后来进去帮忙收拾残局的人。此刻,他们的状态却极其诡异恐怖!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有的手臂缠着脏污的纱布,有的腿上裹着渗血的布条。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伤口!
无论伤口大小、位置,无一例外,都在发生着恐怖的异变!
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肿胀发亮,如同熟透后即将溃烂的浆果!暗红色的脓液正不断从纱布边缘渗出,滴落在泥地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腾起带着硫磺味的白烟!脓液流淌过的地方,皮肤迅速变黑、坏死,如同被强酸腐蚀!
更可怕的是,这些伤口似乎正在“生长”!一些细小的、如同黑色线头般的活物,在翻卷的腐肉和脓液深处若隐若现,疯狂地蠕动!一些伤者的手臂或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肿胀、畸形,皮肤绷紧发亮,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
“痒…痒死我了…骨头里…有东西在钻…”
“冷…好冷…火…烧起来了…”
“救…救命…祠堂…诅咒…是诅咒…”
痛苦的呻吟、恐惧的呓语、绝望的哀嚎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人间炼狱的图景。浓烈的尸臭味和腐败的甜腥气浓得化不开,熏得人头晕目眩。
是尸婴的涎液!是祠堂里那无孔不入的邪气污染!它们如同最恶毒的瘟疫,正在这些伤者身上爆发!
几个还能勉强行动的村民,正用独轮车或门板,艰难地抬着几个伤势最重、几乎不成人形的同伴,似乎想送往镇上。看到从村里狂奔出来的沈默,尤其是看到他那条缠着纱布、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左臂时,所有人都如同见了鬼魅!
“是他!祠堂里爬出来的!”
“扫把星!离他远点!”
“滚开!别过来!”
恐惧瞬间压倒了痛苦,村民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如同躲避瘟疫源一般,连滚爬爬地向后退去,抬着的门板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上面一个浑身溃烂流脓的伤者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
沈默僵在原地,如同被钉在了耻辱柱上。看着那些因他(或者说因祠堂)而饱受折磨、濒临异变的村民,看着他们眼中那刻骨的恐惧和憎恨,巨大的负罪感和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冰冷孤寂感,瞬间将他吞没。
就在这时——
嗡!!!
左手拇指根部的扳指,在感受到前方那浓烈到极致的污秽邪气、痛苦和绝望的集体情绪后,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暴的震颤!
这一次的震颤,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贪婪的……兴奋!如同饕餮见到了满汉全席!
一股比之前吞噬铁器时更加冰冷、更加霸道、更加充满毁灭欲的吸力,如同无形的风暴,猛地从扳指核心爆发出来!目标直指前方那群正在被邪气侵蚀、痛苦哀嚎的村民!尤其是那些伤口溃烂、脓血横流的伤者!
这股吸力之强,甚至让沈默感觉自己的左臂不受控制地想要抬起!五指如钩,仿佛要隔空将那些污秽和痛苦全部攫取过来!
“不——!”沈默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吼,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死死压制住左臂的躁动!身体因为对抗而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全身!
他不能!他绝不能在这里失控!否则,他就是真正的魔鬼!
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那些村民惊恐憎恨的目光,也不敢再看自己那只蠢蠢欲动的左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转身,不再奔向树林,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那条绕过村子后山、更加偏僻难行、但也能通往镇上的小路,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泥泞中狂奔,将身后村民的咒骂、哀嚎和那浓烈的邪气、痛苦,连同扳指那狂暴的贪婪吸力,都远远甩开!
身体已经到达极限。肺部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左臂的沉重和僵死感如同冰冷的枷锁。但他不敢停!他怕一停下,扳指那冰冷的意志就会彻底压垮他,让他转身扑向那些村民,成为吞噬邪秽的帮凶!
他冲上了那条崎岖的后山小路。荆棘划破了他的裤腿和手臂,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毫无所觉,只是机械地迈动着双腿。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里的空气彻底耗尽,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他才脚下一软,重重地扑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失去了知觉。
……
再次恢复意识,是被一阵颠簸晃醒的。
沈默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里是晃动的、布满污渍的帆布顶棚。身下是坚硬的木板,随着颠簸不断撞击着他的身体,尤其是左臂,每一次颠簸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躺在一辆破旧牛车的车斗里。拉车的是一头瘦骨嶙峋的老黄牛,慢吞吞地走着。赶车的是一个佝偻着背、戴着破斗笠的老农,背影有些眼熟。
是村西头放牛的王老拐。一个沉默寡言、几乎不与任何人来往的老鳏夫。
“咳…咳咳…”沈默想开口,却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赶车的王老拐似乎听到了动静,微微侧了侧头,斗笠下露出一张沟壑纵横、木讷的脸。他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车斗里醒来的沈默,又飞快地转了回去,只沙哑地说了两个字:“顺路。”
没有询问他为何倒在路边,没有探究他满身泥泞和那条诡异的左臂。仿佛只是顺手捡起一块挡路的石头,放在了车上。
沈默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感激还是更深的悲凉。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左臂剧痛,闷哼一声又倒了回去。他只能躺在冰冷的车板上,看着头顶那块肮脏的帆布随着牛车的颠簸而晃动。
牛车沿着崎岖的山路,慢悠悠地朝着镇上方向晃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景色逐渐开阔,泥土路变成了坑洼的碎石路。远处,一片低矮杂乱的房屋轮廓出现在视野里,空气中也开始飘来牲畜粪便、劣质煤烟和人群聚集的浑浊气息。
镇子到了。
王老拐在镇子外围一个偏僻的岔路口停下了牛车。他跳下车辕,依旧没看沈默,只是用赶牛的鞭子指了指镇子深处那条最热闹、也是唯一一条像样街道的方向,又沙哑地吐出两个字:“医馆。” 然后,他便不再理会,自顾自地解开老牛的缰绳,牵着牛,慢吞吞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杂乱的棚户区里。
沈默躺在冰冷的车板上,看着王老拐消失的方向,又看向远处那喧闹嘈杂、却又无比陌生的镇子街道。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左臂深处,那金属般的沉重和僵死感更加清晰,扳指传来的冰冷意志似乎在催促他——进入那座人烟稠密的“猎场”。
他挣扎着,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支撑着,极其艰难地从车斗里爬了出来。双脚落地时,虚软得几乎站立不稳。他扶着冰冷的车板,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直身体。
目光扫过自己那条缠着肮脏纱布的左臂。青灰色的死皮下,那金属般的灰暗光泽似乎更明显了,麻木感已经蔓延到了肩膀。拇指上那枚扳指,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污血,那道血丝纹路如同活物的脉搏,在玉质内部缓缓搏动。
他抬起头,望向镇子深处。那里有药铺,有医生,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但更多的,是密集的人群,是可能被扳指视为“食粮”的活物和……金属。
饥饿、干渴、伤痛、以及那如影随形的、来自扳指的冰冷贪婪,如同无数条鞭子,抽打着他。
他深吸一口浑浊冰冷的空气,混杂着镇子特有的各种气味。然后,拖着那条越来越沉重的左腿(麻木感似乎正在向下蔓延),一步一步,踉跄着,朝着那片喧嚣而未知的“猎场”,走了进去。
每一步,都像踏在通往深渊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