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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深入骨髓的冰冷,混合着浓郁的铁锈腥气和地下水特有的阴湿霉味,如同粘稠的液体,包裹着沈默残破的躯体。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吸入的空气仿佛带着冰碴,刮擦着灼痛的肺部。
他蜷缩在黑暗中,背靠着冰冷、粗糙、布满湿滑苔藓的岩壁。这里不再是那片孕育着恐怖“天道”的晶簇深渊,而是一条早已被废弃、深邃蜿蜒的地下矿洞支脉。巨大的、早已腐朽的木制矿架如同巨兽的肋骨,歪斜地支撑着低矮的、随时可能坍塌的洞顶。浑浊的地下水在脚边不远处汇聚成一条缓慢流淌的暗河,发出低沉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死寂的尘埃和岁月腐朽的味道。
劫后余生。
这个词带着一种荒谬的讽刺感。沈默艰难地转动唯一能动的脖颈,布满血丝的左眼(右眼只剩下一个空洞、布满裂纹的暗金窟窿)在绝对的黑暗中努力分辨着模糊的轮廓。
他活下来了。
依靠着胸前那块嵌入的碎片在最后混乱中强行激活的“坐标”信息,依靠着那点微弱却坚韧的“自我”意志指引方向,他在母巢核心暴怒的意志和更多能量触手扑来之前,一头扎进了这片能量波动极其微弱、被母巢意志忽略的废弃矿洞。如同一条濒死的鱼,挣扎着逃回了泥泞的浅滩。
代价是惨烈的。
左臂,从手肘以下,彻底消失。断口处一片焦黑、狰狞,边缘残留着狂暴能量灼烧后的琉璃状结晶和断裂的、被高温熔融又强行冷却的骨茬。剧痛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从断口处疯狂燃烧,蔓延至全身每一根神经。每一次心跳,都泵动着撕裂般的痛苦。
更诡异的是断口本身。
在那焦黑琉璃状的创面深处,几点极其微弱的、如同劣质萤火虫般的幽蓝光点,正顽强地闪烁着。它们并非外来物,而是从沈默自身的血肉、骨骼残骸中……生长出来的!如同被强行植入的晶种,在毁灭的灰烬中汲取着最后一点生机,试图萌芽!伴随着光点的闪烁,一种细微的、如同冰针攒刺般的麻痒感,混合着剧痛,持续不断地折磨着他。
胸前嵌入的碎片,搏动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表面的暗红光芒几乎完全熄灭,只剩下几道细微的暗金纹路还在极其缓慢地流淌,如同即将枯竭的溪流。碎片内部核心受损严重,之前那场意识层面的“熵增战争”和最后逃命的能量透支,几乎将它推到了彻底沉寂的边缘。它传递出的意念混乱、虚弱、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收音机:
……状态:核心稳定度……194……能量储备……枯竭……机体……严重损毁……同化进程……暂停(受创)……威胁……低……建议……深度休眠……修复……
暂停?沈默扯动了一下焦黑的嘴角,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是暂停,还是……被那场“情感熵增”的风暴重创,暂时失去了同化的力量?
他艰难地低下头,用那只还能勉强视物的左眼,看向自己的左肩。
暗金光纹的侵蚀确实停止了。蔓延到肩胛骨附近的纹路如同失去了活力的藤蔓,黯淡无光,僵死在灰败的皮肤之下,甚至边缘出现了一丝细微的龟裂。这条手臂,这条承载着老周叔怀表最后触感、在湮灭风暴中保住了他一丝“人性”的手臂,此刻成了他身体唯一还相对“完整”的部分。皮肤虽然布满伤痕和能量灼伤的焦痕,触感冰冷麻木,但至少……还能动,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沈默”的知觉。
这或许是唯一的慰藉。
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下烧红的刀子。身体如同一个千疮百孔、随时会散架的破旧皮囊,里面填充的不是血肉,而是剧痛、冰冷和深入骨髓的疲惫。碎片要求“深度休眠”,他何尝不想?意识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不断向下沉沦。但不行!不能睡!
这里并非绝对安全!母巢的意志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再次锁定他!那些探勘者……他们损失了人手,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有……胸前这块碎片,它只是暂时沉寂,一旦恢复,那冰冷的同化进程……沈默不敢想象。
他需要……恢复一点力气。哪怕一点点。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和疲惫。沈默用那条相对完好的左臂,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地、极其艰难地在地上挪动。身体摩擦着粗糙的岩石和湿漉漉的苔藓,留下暗红的血痕和粘稠的组织液。断臂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他记得,在逃入这条废弃矿洞时,左眼模糊的视野曾瞥见前方不远处的岩壁下,似乎有一个向内凹陷的、相对干燥的角落?那里或许……可以暂时容身?
一步……两步……如同跨越刀山火海。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耗尽了沈默残存的所有力气。当他终于挪到那个凹陷的岩壁角落时,身体彻底脱力,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埃。
这里似乎曾经是一个简易的矿工休息点,或者……一个临时的避难所?角落的地面相对平整,铺着一层厚厚的、早已板结发黑的煤灰。岩壁上还残留着几根锈蚀断裂的、用来挂矿灯的铁钉。最让沈默心脏猛地一跳的,是在角落最深处,靠着岩壁的地方,堆放着几样东西!
一个严重锈蚀变形、但勉强还能看出形状的金属饭盒,盖子早已不翼而飞。
一个同样锈迹斑斑、里面凝固着黑乎乎东西的搪瓷缸子。
一个用厚厚油布包裹着、相对完好的小包裹!
沈默挣扎着爬过去,用颤抖的左手,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包裹的系绳。
油布掀开,一股陈年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是几件叠放整齐、但早已褪色发硬的粗布工装。
一小块用油纸包着、早已干硬发黑、看不出原貌的干粮。
一个同样锈迹斑斑、玻璃表蒙碎裂、指针永远停摆的……旧怀表?!不,款式和老周叔那个不同,但同样破旧。
最下面,压着一个边缘磨损严重的、硬纸壳制成的工牌。工牌上,用模糊的墨水写着一个名字:王德发。名字下方,贴着一张早已泛黄褪色、边缘卷曲的小小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脸庞黝黑、笑容憨厚朴实的年轻矿工。
王德发……又一个被遗忘在这地底深处的名字。
沈默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冰冷的工牌,指尖停留在照片上那张年轻、充满希望的笑脸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瞬间淹没了他。老周叔,王德发……还有那无数被矿难吞噬、被深埋地底、名字都无人知晓的矿工……他们也曾鲜活,也曾有牵挂,也曾在这黑暗的地底挣扎求生,最终却化为枯骨,连同他们微末的希望,一起被这无情的黑暗吞噬。
而自己呢?胸前嵌着来历不明的碎片,身体被改造成非人的怪物,在更恐怖的“天道”布局中挣扎求存……最终,又会走向何方?成为另一个被遗忘的“王德发”?还是彻底变成一块冰冷的“碎片”?
“嗬……嗬……” 压抑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混合着血沫。眼泪混杂着脸上的血污和灰尘滚落。不是软弱,是绝望,是孤独,是对这无尽黑暗和冰冷命运的控诉!
嗡!
胸前沉寂的碎片似乎感应到了这强烈的情感波动,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一股冰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意念碎片试图传递,却虚弱得如同蚊蚋,瞬间被巨大的悲伤淹没。
沈默猛地抓起那块属于王德发的旧怀表!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浑身一颤!他死死攥着它,如同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指尖深深抠进锈蚀的表壳,仿佛要将这冰冷的死物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我不是兵器!” 他对着无边的黑暗,嘶哑地低吼,声音在狭窄的矿洞中回荡,带着血泪的控诉。“我是沈默!我是……人!”
这声嘶吼,如同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咳嗽着,断臂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左眼视野中的那点微光也黯淡下去,黑暗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像王德发一样无声无息地腐烂!
求生的意志再次如同微弱的火苗般点燃。他挣扎着,用左手摸索着,抓起那个锈蚀的金属饭盒,艰难地挪到不远处那条缓慢流淌的暗河边。将饭盒浸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舀起半盒浑浊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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