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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带着金属锈蚀和岩石粉末味道的空气,混合着地下深处特有的阴湿霉气,猛地灌入沈默因剧痛而痉挛的肺部。他扒着那道巨大裂缝的边缘,指骨因过度用力而惨白,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视野被穹顶之外那无边无际的景象彻底占据,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冻结灵魂的恐惧。
基地穹顶那号称能抵御核爆的超级合金结构,此刻如同被巨神用蛮力撕开的蛋壳,巨大的裂口犬牙交错,边缘流淌着熔化的金属液滴,如同垂死的巨兽流下的滚烫血液。惨绿色的应急灯光从裂缝边缘透下,混合着从更高处、那未知来源投射下来的冰冷微光——那光并非月光,更像某种遥远死星投来的、毫无温度的凝视。
在这诡异的光线下,沈默看到了地狱。
目力所及,基地之外那本应被厚重岩层和钢铁支撑结构包裹的巨大空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覆盖了天地、蠕动着、搏动着的……玉白色地狱!
那是无数巨大无比的玉茧!
它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某种噩梦深渊中疯狂滋生的巨型菌落,又像是亿万颗被强行塞入地壳深处的、等待孵化的恶魔之卵!每一个玉茧的体积都远超实验室里破碎的那个,庞大得如同小山丘!半透明的玉质外壳下,隐约透出内部更加庞大、更加扭曲、无法用人类现有知识描述的恐怖阴影,它们如同被禁锢的邪神胚胎,在粘稠的、散发着幽光的“羊水”中缓缓蠕动、伸展!
玉茧的外壳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粗大虬结的、如同活体血管或神经束般的玉白色脉络!这些脉络如同巨大的、搏动的树根,彼此缠绕、融合,深深地刺入四周的岩壁和破碎的基地结构之中,贪婪地汲取着地壳的能量!每一次脉络的搏动,都带动整个玉茧随之膨胀收缩,同时释放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带着强烈冰冷侵蚀感的玉白色能量涟漪!
嗡……嗡……嗡……
低沉、粘稠、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共鸣,穿透破碎的穹顶,如同无形的重锤,一下下敲打在沈默的胸腔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这沉闷的搏动声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带着一种宏大、古老、令人窒息的统一节奏!
沈默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实验室中央那个悬浮的玉质女妖!
在意识视野中,那女妖头部涌出的、粗壮如擎天巨柱的玉白色意识洪流,正以一种极其复杂的、蕴含着宇宙深意的频率疯狂波动着!每一次波动的高峰,都如同在无形的维度之壁上敲响一口贯穿星海的巨钟!
而穹顶之外,那亿万玉茧释放出的、汇聚成恐怖光晕的玉白色能量涟漪,其搏动频率……与女妖意识呼唤的频率……完美同步!
它们在回应!这无边无际的玉茧森林,如同沉睡的灭世军团,正随着统帅跨越维度的号角,缓缓睁开冰冷的复眼!每一个搏动的玉茧,都是一个即将破壳而出的毁灭之源!这规模,这力量……根本不是人类现有的任何武器能够抗衡的!基地?城市?国家?在它们面前,不过是等待被碾碎的虫巢!
绝望,如同冰冷的铅水,瞬间灌满了沈默的四肢百骸,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抓着裂缝边缘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甲翻裂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完了……一切都完了……人类……还有希望吗?
“嘶——!”
就在沈默心神被那末日景象彻底震慑的刹那,一声饱含极致暴怒和毁灭意志的精神尖啸,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脑海!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是那个玉质女妖!它彻底锁定了沈默这个敢于两次反抗它、甚至短暂干扰它召唤仪式的蝼蚁!滔天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冰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破碎的实验室!
沈默猛地回头!
只见那玉质女妖巨大的复眼,此刻所有的晶状体都死死聚焦在他身上,闪烁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幽蓝死光!它身下那些玉白色的触须疯狂舞动,搅动着粘稠的猩红液体。更可怕的是,在意识视野中,那道粗壮无比的意识洪流,瞬间凝聚、压缩,化作一根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锋锐、带着毁灭一切灵魂波动的精神之矛,撕裂空气(或者说,撕裂精神层面无形的介质),带着碾碎星辰的恐怖威势,再次向他头颅狠狠刺来!速度之快,远超物理极限!
躲不开!挡不住!玉坠的暖流在刚才的爆发后已变得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呃啊——!”沈默发出濒死的嘶吼,几乎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扑!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方向!
轰!!!
他刚才依靠的那台沉重的光谱分析仪,在精神之矛无形的恐怖冲击下,如同被万吨水压机砸中!坚固无比的合金外壳瞬间扭曲、塌陷、撕裂!内部精密的零件和管线被无形的巨力硬生生扯断、挤压成齑粉,混合着电火花和泄露的冷却液,如同被捏爆的昆虫内脏般喷射出来!
巨大的冲击波将沈默狠狠掀飞,如同破麻袋般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又滚落在地。全身骨头仿佛寸寸碎裂,剧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口中涌出大量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嗬……嗬……”他蜷缩在冰冷的金属碎屑和粘稠的液体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痛楚。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边缘沉浮,视野模糊,只能勉强看到那些被女妖杀意驱使的晶化怪物,正踏着同伴(或被它们撕碎的残骸)的碎片,如同索命的厉鬼,再次向他包围过来!老赵那已经完全晶化、闪烁着灰白光泽的身影冲在最前面,覆盖晶刺的手臂高高扬起!
结束了……沈默的意识开始涣散,胸前的玉坠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温热。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前一秒!
嗡——!
胸前那枚祖传玉坠,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生命即将燃尽的危机,也仿佛被那玉质女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彻底激怒!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微弱、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孤注一掷的灼热暖流,猛地从中涌出!这股暖流不再是之前那种守护性的温和力量,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自我燃烧般的炽热!
它没有试图去硬撼那再次袭来的精神之矛(那已不可能),也没有去驱逐周围逼近的怪物,而是……猛地钻入了沈默与玉坠之间那丝极其微弱的联系之中!
轰!!!
沈默的脑海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精神炸弹!无数更加庞大、更加混乱、更加古老的信息碎片,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顺着那丝联系,疯狂涌入他濒临崩溃的意识海!
剧痛!撕裂灵魂的剧痛!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
但在这足以让人瞬间疯掉的剧痛中,几个极其关键、带着刺目高亮的认知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的意识核心:
“深控探测…‘星穹之眼’…信号源…核心…信标!”
“同化…改造…坐标…锁定…召唤之锚!”
“摧毁…核心…干扰…信号…唯一生机!”
这些碎片信息伴随着无数破碎的画面洪流:一艘造型独特、印着人类联合深空探索标志的探测器残骸,在死寂星空中被无数玉白色的、如同活体菌丝般的物质包裹、侵蚀、改造……其核心舱段被强行剥离,内部精密的仪器被玉白色的晶簇野蛮地增生、覆盖、重构……最终,一个散发着诡异波动、结构扭曲的玉白色晶簇核心被“制造”出来,深深嵌入眼前这个玉质女妖的胸膛深处!
那个晶簇核心……就是“星穹之眼”探测器的核心舱!被改造成了……一个向宇宙深处发射坐标信号的……信标!召唤同类降临的锚点!
而这个信标,此刻就在眼前!
沈默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的光芒!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几乎被血糊住的眼睛,穿透逼近的晶化怪物,死死锁定在玉质女妖那由无数蠕动玉丝构成的胸膛中央!
在那里,无数细密的、如同神经束般的玉白色丝线缠绕、包裹、保护着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的、结构异常复杂精密的玉白色晶簇!它如同镶嵌在血肉中的冰冷钻石,内部有无数极其微小的、如同活体电路般的幽蓝光丝在疯狂流转!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女妖的意识呼唤,与穹顶外整个玉茧森林的脉动,完美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稳定的、不断强化的信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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