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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盐水浆混着钟离断指处涌出的鲜血,在巨大的牛骨泵内翻滚成浑浊暗红的浆液。白宸双臂贲张,肌肉如铁块般鼓起,粗糙的硬木压杆带着千钧之力轰然砸下!
“嗤——!!!”
水龙怒啸。不再是之前浑浊发黄的激流,而是一道泛着诡异暗红色的粘稠水柱,裹挟着刺鼻的咸腥与微不可察的、属于血液的独特铁锈气息,从泵口狂暴喷出!强劲的压力让水柱瞬间覆盖了下方攀爬云梯的铁甲兵。
“呃啊——!”
惨嚎声陡然拔高,如同地狱深处刮出的阴风,瞬间撕碎了城头守军勉力维持的防线。暗红色的盐水如同活物,疯狂扑上冰冷铁甲。
滋滋滋——!
更浓、更烈的白烟猛地升腾而起,瞬间模糊了视线!那暗红色的盐水浆如同附骨之疽,死死黏在甲片上,锈蚀的速度竟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暗红色的锈斑如同贪婪的瘟疫,在铁甲表面疯狂蔓延、增厚,眨眼间便覆盖了整片胸甲!更令人心悸的是,锈层表面不再是均匀的粉末,而是浮现出无数道极其细微、如同冬日寒冰骤然炸裂的奇异纹路!
“喀嚓!喀嚓嚓——!”
令人牙酸的脆响密集爆开!一个攀爬在最前端的铁甲兵,被暗红水柱正正浇中头颅。他戴着的狰狞鬼面铁罩,在血锈侵蚀下,竟沿着那些冰裂纹路瞬间崩裂!碎片簌簌剥落,露出下方一张因剧痛而扭曲变形的脸,盐水混着锈渣溅入他的眼睛和口鼻。
“我的眼睛!啊啊——!”他凄厉地惨叫着,双手胡乱抓挠着脸庞,身体失去平衡,沉重的铁甲带着他向后栽倒,重重砸在下方同伴的盾牌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下方那名铁甲兵手中的包铁大盾,被砸中的部位同样覆盖着诡异的血锈冰裂纹。撞击的力量仿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面坚固的大盾竟如同被重锤砸中的劣质陶器,沿着冰裂纹路“哗啦”一声彻底碎裂开来!无数锈蚀的甲片和铁块崩飞四溅!
那铁甲兵惊骇地看着自己只剩半截的盾牌手柄,还未及反应,崩飞的碎片已深深嵌入他未被重甲覆盖的颈侧。血箭飙射,他捂着脖子,嗬嗬作响地滚落云梯,砸入下方密集的人群,引发一片混乱的踩踏和惊叫。
“有效!威力更强了!继续!喷!给我往死里喷!”白宸的声音因狂吼而嘶哑,汗水和雨水顺着额角滚落,流进眼中带来一阵刺痛,他顾不上擦,只是更疯狂地与身边几名壮硕士兵合力压下杠杆!每一次下压,臂膀都传来撕裂般的酸痛,那是肌肉超越极限的哀鸣。
粗大的暗红色水龙在城下肆意扫荡!所过之处,白烟怒卷,冰裂纹如蛛网般在铁甲上疯狂滋生蔓延。攀爬云梯的铁甲兵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惨叫着、推搡着、成片跌落。沉重的锈蚀铁甲在撞击地面的瞬间,便沿着冰裂纹路碎裂崩解,锋利的碎片成了二次收割生命的凶器。连那些包铁的沉重云梯,在暗红盐水的持续冲刷下,梯钩发出刺耳的呻吟,连接处的铁榫肉眼可见地变得酥脆、扭曲,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断裂!
绝望的阴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笼罩在攻城敌军的头顶。那暗红的水龙,成了比刀剑更恐怖的催命符!
“世子!盐块不多了!”负责捣碾盐粉的朱嬷嬷嘶声喊道。她布满老茧和血口子的双手,正将一个石臼里最后一点粗盐粒倒入旁边的大木盆。几个妇人用枪杆奋力捣碾,盐粒在血水和汗水中变成粗糙的粉末。
白宸心头一紧,目光扫过城头。堆积如山的尸体、断裂的兵器、燃烧的残骸,在雨中构成一幅地狱图景。崔璃玄色的身影在垛口间鬼魅般穿梭,左耳青铜齿轮高速旋转,发出尖锐的蜂鸣。她指间毒针连闪,精准地射入那些面罩眼孔因锈蚀而扩大的缝隙,带起一蓬蓬血雾。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冰冷的效率,如同墨家最精密的杀人机关。
更远处,燕无霜赤红的胡服早已被血浸透成暗褐色,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线条。她锁骨处的狼头刺青在血雨腥风中灼灼发亮,如同活了过来。手中弯刀旋舞如赤色风暴,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刀刃卷了豁口便直接用刀背猛砸!沉重的力量砸在锈蚀的胸甲上,发出沉闷的“砰”响,往往能将铁甲兵连同甲胄上滋生的冰裂纹一同砸塌下去!她靴底那密密麻麻的刻痕,在湿滑的血泥地上留下一个个模糊而狰狞的印记。
“阿蛮!再去暗渠!能搬多少是多少!”白宸吼道,声音穿透雨幕。
“是!”城垛下传来阿蛮嘶哑的回应。他赤膊上刺满的复仇经文被血水和污泥覆盖,右耳缺角处的旧疤因用力而发白。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带着几个同样精悍的漕帮汉子,如同矫健的豹子,再次翻下城墙,消失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攻城器械残骸的阴影里。
等待的每一息都如同在滚油上煎熬。盐水泵的怒吼渐渐变成了嘶哑的呻吟,储料斗中的暗红色浆液正在飞速见底。下方敌军的混乱在短暂的加剧后,竟被更凶悍的督战队强行压制下去!
“稳住!盾阵!举盾!”敌军后阵传来雷鸣般的咆哮。
只见一群手持巨大塔盾的重步兵,如同移动的城墙,踏着泥泞轰然压上!巨大的塔盾层层叠叠,瞬间在云梯下方和铁甲兵前方构筑起一片钢铁壁垒!暗红色的盐水柱喷射在厚实的塔盾表面,虽然依旧激起刺耳的白烟和迅速蔓延的锈迹,但盾牌巨大的体积和厚度极大地延缓了被彻底锈穿崩解的速度!攀爬的铁甲兵得到了喘息,再次开始向上蚁附!
“世子!喷不动了!他们的厚盾顶住了!”负责压泵的士兵绝望地喊道,手臂因脱力而剧烈颤抖。
白宸牙关紧咬,舌尖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腰间悬挂的九连环在剧烈的动作中叮当作响,每一次碰撞都提醒着他这冰冷金属环所代表的杀戮与代价。掌心残留着算盘嗡鸣带来的微麻触感,但生门流转的推演,在纯粹力量堆砌的钢铁壁垒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现代金融分析师精密计算风险与收益的思维,在这血肉磨盘般的冷兵器战场上,遭遇了最野蛮的嘲讽。
“换滚油!火把准备!”他厉声下令,目光扫过城墙后方几口被弃置的大铁锅,那是之前用来熬煮金汁(粪水)的容器,此刻里面残余的油脂在雨水下凝结成块。
“不行啊世子!”一个老兵带着哭腔喊道,“雨太大了!油泼下去点不着火!风还往咱们这边吹!”
仿佛印证着他的话,一阵裹挟着冰冷雨丝的狂风猛地灌上城头,吹得人睁不开眼,也将几支试图点燃的火把瞬间扑灭。浓烟倒卷回来,呛得守军连连咳嗽。
绝望的冰冷再次爬上每个人的脊背。盐水将尽,火攻无效,厚盾如墙……难道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就要这样被冰冷的现实和更大的绝望彻底浇灭?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关头,钟离佝偻的身影,如同风雨中一截枯朽的老树,无声地靠近了那架沾满血锈的牛骨泵。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泵壳上自己断指伤口处滴落、渗入后又混入盐水喷出的暗红血迹。前朝影卫秘传中,那些关于“蚀金之血”的禁忌记载,如同被闪电劈开的幽暗深渊,在他尘封的记忆里轰然炸响——那是被诅咒的力量,以血饲铁,蚀骨销金,终将反噬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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