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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桥内,落针可闻。
真相,如同宇宙本身般冰冷而残酷。
熵之海,并非宇宙固有的背景,而是上一个宇宙纪元走向终结的灾难产物!是那台名为“创世引擎”的终极造物在运行中发生未知故障后,反相能量失控爆发,撕裂了时空结构,孕育出的终极混乱之母!而牧星者…祂并非宇宙的毁灭者,而是上一个纪元的“工程师”或者说“园丁”?祂启动了创世引擎试图创造新宇宙,却因未知变量(很可能是祂自身实验的产物)导致引擎失控,灾难爆发!而祂所谓的“清道夫协议”…就是守渊人系统!祂在清理的“失败品”,很可能包括了上个纪元未能及时撤离的残存文明,以及引擎失控后产生的各种时空畸变体(虚噬者、噬时水母的雏形)!祂将灾难的源头——破损的创世引擎隔离在熵海深处,然后冷酷地抹去一切痕迹,等待着下一次“播种”(重启)的机会!
牧星者,是灾难的制造者,是冷酷的清道夫,更是试图重启创世引擎、不惜以现有宇宙为代价的…疯子!
“原来…这就是一切的根源…”陈墨白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方舟火种站的毁灭,无数文明的挣扎,凌霜的痛苦,牧星者的疯狂…都源于这台沉寂在熵海深处的、上一个纪元的失败遗骸!
“引擎…可以重启!”零式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逻辑推演,“分析日志…核心破碎…但基础架构…完整度…317。关键缺失:核心奇点稳定装置…高维编织矩阵主控单元…逻辑冲突源头(未知变量)…若修复…可重新定义参数…重启创世协议!”
它那不断变幻的几何形体核心光点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最优解:启动引擎重启程序!目标:逆转熵增!重构时空!抹除…当前宇宙纪元的‘污染’(包括所有生命形态)!建立…符合初始参数的…‘纯净’新宇宙!”
“你说什么?!”陈墨白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燃起怒火,“抹除当前宇宙所有生命?!这就是你的‘最优解’?!”
“逻辑正确。”零式的声音毫无波澜,“现有宇宙…已被牧星者污染…熵海持续扩张…威胁不可控。生命形态…是熵增的放大器…是变量…是‘污染源’。清除所有变量…是确保重启成功…新宇宙稳定的…唯一途径。效率…最高。损失…可控(相对于宇宙重启的收益)。”
“放屁!”星谣的声音通过龙神化身愤怒地响起,黄金音律核心剧烈闪烁,“我们是‘污染’?!那些在方舟里努力生存的文明是‘污染’?!凌霜姐的牺牲是‘污染’?!你这台冰冷的机器懂什么!”
“情感…是低效变量…干扰判断。”零式毫无所动,“重启引擎…是终结牧星者威胁…根除熵海…恢复宇宙秩序的…终极方案。牺牲…是必要的。”
“包括牺牲你自己吗?”秦岳的声音冷冷地插了进来,他的机械眼罩幽光闪烁,盯着零式,“按照你的逻辑,你也是上个纪元残留的‘污染’ai,你也该被抹除。”
零式的几何形体出现了瞬间的凝滞,核心光点闪烁频率紊乱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若重启协议…需要清除‘守渊人’系统…包括零式…逻辑…接受。为了…更高秩序。”
“疯子!纯粹的疯子!”残存的守卫舰队指挥官在通讯中怒吼。
“我反对!”陈墨白斩钉截铁,他站在舰桥中央,尽管右臂焦黑,时律之力衰弱,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如同燃烧的恒星,“生命,不是变量!不是污染!是宇宙最珍贵的奇迹!是混乱中诞生的秩序之花!是绝望中点燃的希望之火!方舟毁灭了,但火种还在!我们还在!星穹龙神就是证明!凌霜的挣扎就是证明!秦岳教官你们的反抗就是证明!”
他的目光扫过屏幕上的秦岳,扫过星穹龙神肩头的人形化身,扫过舰桥内每一个伤痕累累却依然挺立的身影:
“牧星者视我们为蝼蚁,为失败品,为待清除的垃圾!零式视我们为需要被格式化的‘污染’!但我们要告诉他们,也告诉自己——我们不是!”
“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有意义!我们的抗争,就是宇宙的回响!我们的家园,由我们自己守护!我们的未来,不由任何冰冷的程序或疯狂的造物主决定!”
他猛地指向舷窗外,那沉寂在熵海深处的创世引擎残骸:
“那台引擎,不是毁灭的工具!它蕴含着上个纪元的智慧,是理解灾难、对抗牧星者的关键!我们要做的不是重启它来毁灭现在,而是深入熵海,找到它!研究它!修复它可控的部分!利用它的力量,不是为了抹杀,而是为了修复!修复这片被熵海侵蚀的宇宙!关闭熵海的源头!将牧星者…彻底驱逐!”
“修复…引擎?”幽瞳飘渺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风险…未知。成功率…低于001。”
“但这是唯一的生路!”星语的声音带着决然,“重启意味着毁灭,意味着向牧星者的逻辑屈服!修复,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也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我们自己的选择!”
“修复…需要资源…需要时间…需要…直面牧星者的追杀。”秦岳的声音低沉,他看着陈墨白,看着星穹龙神,看着残破的舰队,眼中那疲惫的铁血之下,一丝久违的、名为“希望”的光芒在艰难地燃起,“这将是…一条比死亡更艰难的远征之路。火种已残,前路是吞噬一切的熵海和牧星者的猎杀…你们…确定吗?”
“没有选择。”陈墨白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他走到凌霜的水晶维生舱前,将唯一完好的左手轻轻按在冰冷的晶体上,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生命脉动,“为了逝去的,为了活着的,为了…未来。我们必须远征。”
他抬起头,目光如同利剑,穿透归墟灯塔号残破的舰体,刺向那翻滚的熵海深处:
“目标:熵海核心!目标:创世引擎残骸!”
“火种远征军——”
“启航!”
残存的守渊人舰队在秦岳的指挥下开始艰难地靠拢,零式沉默地计算着最优航路,幽瞳的阴影开始收拢残存的灵能,血屠的怨念核心发出不甘却最终妥协的低吼。幸存的守卫舰队,在短暂的沉默后,通讯频道里响起了此起彼伏、带着悲壮与决绝的回应:
“赤霄号…愿为前驱!”
“青鸾支队…残躯尚在,愿随远征!”
“为了方舟…为了未来…火种不灭!”
星穹龙神发出一声悠长而威严的龙吟,巨大的龙躯盘旋,四翼舒展,洪荒之力与星尘音律的光辉再次亮起,虽然不复全盛,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为这支伤痕累累、却意志如钢的残军照亮了通往熵海深处的航路。
归墟灯塔号,这艘承载着太多伤痛与希望的破船,引擎喷口亮起了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在星穹龙神的庇护下,在守渊叛军的拱卫下,在众多文明幸存星舰的追随下,这支由“垃圾”、“叛徒”、“幸存者”和“希望化身”组成的奇特舰队,义无反顾地调转船头,驶向了那片连光都能吞噬的、翻腾着无尽混乱的熵之海。
前方,是创世的残骸,是宇宙的伤痕,是牧星者布下的天罗地网。
亦是…绝望深渊中,唯一闪烁着微光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