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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鸿沟水闸的生死博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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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铜闸轴的裂痕在月光下蔓延如蛛网。

> 老水工陈垣的矩尺砸向青铜刻度盘时,王贲的火把正点燃闸基的猛火油。

> 当决堤的浊浪吞噬最后一枚水文符牌,嬴政的指尖正将沙盘上的大梁城模型按入水瓮。

> “告诉魏王,”水面倒映着破碎的宫阙,“寡人送他的鸿沟……是黄泉路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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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沟故道,这片被血与火反复蹂躏的土地,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一条巨大的、凝固的暗红色伤疤。洪水退去后的淤泥深达数尺,粘稠得如同煮熟的糖浆,在清冷的月色下闪烁着诡异油腻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臊——那是腐烂的尸体、溺毙的牲畜、以及淤泥本身散发的、混合着硝烟和铁锈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白日里震天的厮杀早已沉寂,只留下风穿过残破车辕和倒插戈矛的呜咽,如同万千亡魂的叹息。远处,秦军大营的灯火星星点点,如同窥伺的兽瞳;近处,被洪水浸泡得半塌的魏军壁垒,如同巨兽残破的骸骨,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剪影。

就在这片死寂泥沼的核心,一座巨大的、由青铜与巨木构筑的怪兽,沉默地矗立在残存的鸿沟水道之上——鸿沟水闸!它如同横亘在河道咽喉处的钢铁獠牙,是昔日魏国引黄入淮、滋养大梁的命脉枢纽,如今,却成了秦军掌控洪水、威慑安邑的致命阀门,也是魏国残部试图逆转乾坤的最后希望!

水闸主体由两座巨大的、深入河床的夯土墩台构成,墩台之间,三道厚重无比、如同城门般的青铜闸板,如同三道擎天巨齿,死死咬合在深深的闸槽之中!闸板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深绿色的水藻,边缘凝结着白色的水垢,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侵蚀和洪水的狂暴。连接闸板与岸上绞盘殿的,是数根粗如人腰、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巨大青铜闸轴!这些闸轴是水闸的筋骨,承受着万钧水压。此刻,在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中一根主要闸轴的表面,一道细微却深长的裂痕,正如同活物般悄然蔓延!裂痕边缘泛着金属疲劳的灰白色,如同毒蛇的吻痕,无声地宣告着这座庞然大物内部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应力!

闸顶的绞盘殿内,一片狼藉。巨大的木质绞盘歪斜着,粗壮的缆绳如同死蛇般散落一地。地面上积着浑浊的泥水,混杂着破碎的陶片、断裂的青铜齿轮碎片和早已凝固发黑的血迹。空气浑浊,充斥着浓重的铁锈、淤泥和血腥混合的恶臭。

魏国硕果仅存的老水工陈垣,便蜷缩在这片狼藉的角落。他身上的水工短褐早已被泥水和血污浸透,紧紧贴在枯瘦的身体上。花白的头发沾满泥垢,散乱地贴在满是皱纹和擦伤的额头上。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抽搐。他怀中却死死抱着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长条形物件——那柄象征着魏国水工世家传承、刻满精密水文刻度的青铜矩尺!他仅存的一只完好的手,如同鹰爪般,死死抠着冰冷潮湿的地面,指尖因用力而深深陷入泥泞,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破碎的窗棂,死死盯着闸外那轮惨白的月亮,也盯着闸下那深不见底的、被月光映照得如同墨汁般的蓄水。浑浊的老泪无声地滑落,混合着脸上的泥污。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正一点点将他吞噬。信陵君旧部的白骨还在鸿沟荒滩上未寒,安邑的墨家机关在泥石下呻吟,魏国……真的气数已尽了吗?

突然!

“嘎吱……嘎吱……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仿佛巨兽骨骼即将断裂的呻吟声,毫无征兆地从脚下的闸体深处传来!整个绞盘殿都随之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

陈垣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瞪圆!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不是秦军!是闸!是那道裂痕!它承受不住上游持续增高的水压了!一旦闸轴彻底崩断,积蓄的洪水将如同挣脱枷锁的狂龙,不仅会摧毁水闸,更会沿着鸿沟故道反噬,将下游安邑城外的秦军营盘冲个七零八落!这是天赐良机!是魏国最后的一线生机!

求生的本能和深埋心底的、对魏国最后一丝忠诚,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冲上陈垣的心头!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挣扎着、不顾断腿的剧痛,疯狂地抓挠着地面,拖动着残躯,一寸寸、极其艰难地爬向绞盘殿中央——那里,镶嵌在地板上的一个巨大的、布满复杂同心圆刻度的青铜圆盘!圆盘中心,是一枚可以转动的、同样刻满精密水纹的青铜指针!这正是控制水闸开合角度、调节泄洪流量的核心计量仪——“水衡”!也是他作为魏国首席水工,守护了一生的国之重器!

“不能……不能让它断……要让它……崩!崩在秦狗头上!”陈垣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举起怀中那柄沉重的青铜矩尺!尺身冰冷,其上传承数百年的水文刻度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这柄尺,曾丈量过魏国的江河,定过鸿沟的水位,如今,却要成为毁掉这国之命脉、拉秦军陪葬的凶器!

他瞄准了水衡盘上那枚代表着“全开泄洪”的极限刻度!用尽残存的生命,将矩尺高高举起!如同举起最后的复仇之火!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伴随着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尖啸!

沉重的青铜矩尺,带着陈垣毕生的技艺、绝望的忠诚和滔天的恨意,狠狠地砸在了青铜水衡盘的中心!巨大的力量让整个圆盘瞬间凹陷变形!精密的同心圆刻度扭曲崩碎!那枚可以转动的指针被硬生生砸断、崩飞!整个水衡仪彻底报废!

几乎在矩尺砸落的同时!

“轰——咔嚓——!!!”

闸体深处那根早已不堪重负、裂痕遍布的巨大青铜闸轴,在失去了水衡仪精准控制的泄洪缓冲后,终于发出了最后的、撕心裂肺的哀鸣!在狂暴水压的持续冲击下,那道致命的裂痕瞬间扩大、蔓延、直至彻底崩断!

如同擎天巨柱轰然倒塌!整个鸿沟水闸猛地向一侧倾斜!巨大的青铜闸板在失去了轴心支撑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如同天崩地裂般的金属扭曲与断裂的巨响!连接岸墩的粗大缆绳如同脆弱的麻线般纷纷崩断!绞盘殿的木质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梁柱崩裂,瓦片如雨落下!

毁灭的序曲已然奏响!积蓄的、如同沸腾般的浑浊洪水,开始从闸板的巨大裂缝和扭曲的缝隙中,如同亿万条挣脱束缚的狂蟒,狂暴地喷涌而出!

闸下的蓄水区,此刻却成了另一片修罗场。

浑浊的水面漂浮着各种杂物:断裂的木头、破碎的陶罐、甚至还有泡得发胀的牲畜尸体。数十艘蒙冲斗舰(小型突击战船)如同嗜血的鲨群,悄无声息地迫近了水闸巨大的墩台阴影下。船上满载着秦军最精锐的“陷阵死士”!他们身着紧身水靠,口衔短刃,背负着沉重的青铜斧凿和粗大的绳索钩爪,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盯着闸体上那些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光的巨大青铜铆钉和闸轴基座!

“快!凿断基座铆钉!毁掉主闸轴!”为首的百夫长压低声音嘶吼,声音在死寂的水面上显得格外清晰,“上将军有令!不惜代价!绝不能让洪水反噬大营!”

死士们如同灵活的猿猴,利用钩爪和绳索,迅速攀上湿滑冰冷的闸体墩台!沉重的青铜斧凿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那些将巨大闸板固定在墩台上的、粗如手臂的青铜铆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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