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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毙之事,自有天理昭彰。”何济放下茶盏,声音平淡无波,“周大人,何某答应百姓的三日之诺,平价粮一事,筹措得如何了?”
“这…”周通判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冷汗涔涔而下,“正在办!正在办!下官已紧急行文邻近州县,只是…只是这粮价飞涨,一时半会…”
“远水难解近渴。”何济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何某倒是有个现成的法子,就看周大人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先生请讲!下官万死不辞!”周通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查。”何济吐出一个字,眼神锐利如刀,“查永昌府内,所有米行粮铺!尤其是那些在暴乱之前就异常囤积、哄抬粮价的大户!查他们的账目,查他们的库房!文仲能无声无息卷走官银,这些粮商背后,就没人‘帮衬’?查出来的囤积居奇之粮,即刻充作官粮,平价售与百姓!既能解燃眉之急,又能平息民怨,更能…揪出几条藏在水底的大鱼。大人以为如何?”
周通判听得目瞪口呆,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对啊!他怎么没想到!抄没奸商!一石三鸟!既能完成何济的承诺,又能立下政绩,更能…说不定还能捞点油水!他激动得差点给何济跪下:“高!实在是高!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看着周通判连滚爬爬跑出去的背影,何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驱虎吞狼罢了。利用官府的刀,去斩断那些可能也与“渊”字印记有牵连的粮商网络,同时兑现对百姓的承诺,何乐而不为?
接下来的两日,永昌府城风起云涌。
在何济无形的“指点”和周通判急于立功的表现下,府衙差役如同打了鸡血,雷厉风行地查封了城内三家囤粮最巨、背景也最深的大粮行!查抄出的粮食堆积如山!官府当即开仓,以远低于市价的价格限量售卖给百姓!排队购粮的队伍从府衙一直排到了城门口!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半字先生”的由衷感激!
而“半字先生”本人,却并未在府衙久留。他婉拒了周通判安排的豪华宅邸,带着几位红颜知己,悄然住进了城南一处闹中取静、由听风楼暗中提供安全保障的幽静小院——“竹韵居”。
小院清雅,翠竹掩映。院中一方石桌,几张藤椅。
何济斜倚在藤椅上,微闭双目,似在养神。阳光透过竹叶缝隙,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青萝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手臂上一道昨夜被马车厢壁木刺划出的浅浅血痕涂抹着唐蜜儿特制的清凉药膏。她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杏眼里满是心疼和专注,小嘴微微嘟起,对着伤口轻轻吹气:“济哥哥,疼不疼?蜜儿姐姐这药膏凉丝丝的,应该很快就不疼了。”
“这点小伤,不及青萝为我担心之万一。”何济睁开眼,含笑看着眼前温婉的少女,眼中带着暖融融的笑意,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倒是你,昨夜吓坏了吧?”
林青萝被他亲昵的动作弄得脸颊绯红,羞涩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有济哥哥在…青萝不怕…”
“哼!济哥哥偏心!”唐蜜儿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水灵灵的紫葡萄蹦跳着过来,一屁股挤在何济另一边的藤椅上,野性的眸子不满地瞪了林青萝一眼(并无恶意),随即拈起一颗最大最紫的葡萄,不由分说地塞进何济嘴里,“青萝姐姐就给你上药,我就只能洗葡萄!喏,快尝尝,甜不甜?我一颗颗挑的!”她仰着小脸,眼神亮晶晶地等着夸奖,像只急于讨赏的小猫。
葡萄的清甜在口中化开,何济看着唐蜜儿那副“快夸我”的娇憨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故意逗她:“嗯…尚可。比起某人上次在苗疆给我摘的‘蜜心果’,还差那么一点点甜。”
“啊!济哥哥你坏!”唐蜜儿顿时不依,小拳头雨点般(力道轻柔)地捶在何济胳膊上,小脸气鼓鼓的,“那‘蜜心果’一年才结一次!我好不容易才…哼!下次不给你摘了!”话虽如此,她捶打的动作却越来越轻,最后索性整个人赖皮似的靠在了何济胳膊上,蹭了蹭,小声嘟囔,“…最多…最多分你一半…”
江疏月抱着刀,如同沉默的青松,静静倚在廊柱下警戒,冷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着院内这温馨(对她而言可能有点吵闹)的一幕,紧绷的嘴角似乎也微微柔和了一丝弧度。
而在院角的琴台旁,沈雁秋正轻轻抚摸着失而复得的古琴。经过两日休养,她气色好了许多,清丽的脸庞在阳光下如同细腻的白瓷。她看着何济与林青萝、唐蜜儿之间自然亲昵的互动,眼神有些复杂,有感激,有羡慕,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拨动琴弦,一缕清越空灵的琴音流淌而出,如同山涧清泉,洗涤着尘世的喧嚣,也悄然抚平她心湖的涟漪。琴音袅袅,带着一种新生的宁静。
何济的目光掠过琴台,与沈雁秋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他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抹温和赞许的笑意。沈雁秋心头微微一颤,慌忙低下头,专注于琴弦,耳根却悄悄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那无声的赞许,比任何言语都更能抚慰她饱受创伤的心。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竹叶摩擦的沙沙声在院墙外响起。江疏月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按在刀柄上的手骤然收紧!
“疏月,无妨。”何济却摆了摆手,神色自若,对着院墙方向朗声道,“楚楼主既然到了,何不现身?莫非还要何某亲自去请那壶上好的‘雀舌’?”
“咯咯咯…”一阵清脆如银铃、又带着几分慵懒媚意的笑声从墙头传来。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劲装、身段婀娜如风中柳絮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斜坐在高高的墙头上。她脸上罩着半幅精巧的银色流苏面纱,只露出一双波光流转、狡黠如狐的美目,正饶有兴致地俯瞰着院中众人。正是听风楼楼主,楚晚晴!
“半字先生好灵的耳朵。”楚晚晴的声音带着笑意,如同羽毛搔过心尖,“小女子刚寻到这‘竹韵居’,还没喘口气呢,就被先生点破了行藏。看来,先生不仅字测得好,这‘听风’的功夫,也不遑多让嘛。”
她目光流转,扫过院中各有千秋的几位佳人,最后定格在何济身上,美目中的兴味更浓:“啧啧,难怪先生要选这清幽小院,原来是有诸位妹妹相伴,乐不思蜀了?倒显得小女子贸然来访,有些煞风景了。”
“楚楼主说笑了。”何济起身,对着墙头拱了拱手,笑容温润,眼神却带着洞悉人心的锐利,“楼主大驾光临,想必不是来品茶赏竹的?可是何某托贵楼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楚晚晴轻轻一跃,身姿曼妙地落在院中,如同飘落的一片鹅黄羽毛。她莲步轻移,走到石桌旁,自顾自地坐下,拈起一颗唐蜜儿洗好的葡萄,隔着面纱优雅地送入唇中(面纱微动),这才慢悠悠地道:“先生托付,晚晴岂敢怠慢?关于那个‘渊’字印记,还有那红石神像的来历…听风楼倒是翻出了一些尘封的卷宗,颇有些…耐人寻味呢。”
她故意顿了顿,波光潋滟的美目扫过何济,带着一丝狡黠的试探:“只是,这些消息的代价可不菲。先生打算…用什么来换呢?是再为晚晴测一次字…还是…答应晚晴一个小小的请求?”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飘向何济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小玉瓶——里面装着一点从碎裂红石神像上刮下的暗红色粉末。
何济迎着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正要开口。
突然!
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铜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小院的宁静!紧接着,一个中气十足、带着明显官腔的声音在院门外高声响起:
“永昌府新任节度使,刘明远刘大人到!请半字先生,何济何先生,开门迎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