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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阳光不那么晒，照在两人身上熠熠生辉。槐灵隐去身迹站在不远处花槐树下，看着山崖边的二人。
望曦并不知道有人看着他们，他只是仔细盯着言言妁尔回忆以前的事情：“卯晨那个家伙，碰到琅玕的事情就六神无主。你是琅玕的妹妹，所以我只能出主意让那个小子找你帮忙。
说来，我确实利用了你。夜泊珏明很反对我如此这般的利用你，可是他也被逼的毫无办法，我们需要一个和离栎相渚地位相当的人来与之抗衡。其实聪明如你，应该早早就发现了吧，我们那夜站在河岸边才醒悟过来。你不声不响，却顺水推舟的揪出了我们所有人。
瞧，我就说，你远比所有人看到的更聪慧，更沉着冷静。我也清楚，这件事做的实在不君子，所以我们三人曾说过，往后你若有需要，我们绝不二话。
再后来，你在雪甍之丘出事回来，寒曦总是念叨你，我听到你的名字越来越多，知道你的事情知道的也越来越多，我的耳朵不由自主的凑上去听，我的脑子总是忍不住绘出每一个画面。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文术出事了，你前后奔波，其实我都知道。如果寒曦知道，她应该也很安慰吧。”
寒曦，这个名字让言言妁尔忍不住红了眼眶，那个傲娇活泼的姑娘，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言言妁尔问：“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吗？”
望曦看着日落余晖，一滴眼泪划过脸庞狠狠的砸在衣摆上，沙哑着嗓子说：“没有见到，她身上我种了魂梦引，但是却找不到了。阿伊涩说在海底，我还没有那个能力把她接回来……”
风轻轻吹着，二人一起看着前方太阳一点一点落下，没有说话，无尽的沉默背后是两个陷入回忆的人。
“妁尔，我真的很怀念以前，我期望时间都停在溟清集宴之前，停在那个时候，刚刚好。”那个时候，是他还能掌控所有的最后时刻。
“是啊，如果时间可以停在那个时候多好。”曾经的槐灵，是在那个神邸消失的。虽然另一个他又回来了。
“妁尔，所以，我能代替那个曾经的槐灵站在你身边吗？”望曦小心翼翼的说着这句话，夕阳打在他的侧脸，无尽的温柔。
言言妁尔看着面前的人，她知道有一位兄长叫做望曦，寒曦总说他，卯晨也总说他，听说酉月阿姐也时常请教他。她的心中，望曦是一个尊敬的兄长，和大哥一样的存在。恍惚中，言言妁尔竟然都想不起来，她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叫他望曦兄长，而是直呼全名的呢。
“你就是你，不需要代替谁。槐灵是没有人可以代替的，同样的，望曦也是无人代替的。”
望曦看着夕阳下的言言妁尔，他第一次如此近的看着这个女子。水泽长庚说她年幼、夜泊珏明说她单纯、风明安说她理智独立、防风少伯说她勇敢、卯晨说她洒脱、寒曦说她温柔，而他说：“你很特别，简单又矛盾，和我很像。”
“你更高瞻远瞩，你更能凝聚大家的信心，我不及你。”言言妁尔是真心觉得望曦是如此优秀着的。
望曦笑着收回自己的眼神，说道：“听到你夸我，我很高兴，能疗我的伤。”
言言妁尔不得不承认，从那天晚上以后，她对望曦多了一丝心疼。她忍不住想要抚平他内心的伤痛。
“我们所经历的，快乐也好，残酷也好，都是生命里面不得不面对的一部分。今天不是槐灵和寒曦，明天也许会有别人。一生可怜也好，灿烂也好，都是生命的体验。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我们只要坚定一个目标，走自己该走的路。”言言妁尔自嘲的笑着，接着说：“我能为谁疗伤呢，我也是被时间逼着向前走的人。不过，如果你孤独，那就让我代替寒曦，成为你的妹妹吧。”
妹妹，望曦听明白了。
两人沉默不语，天际最后一丝余光也消失了，深蓝色的天空点缀着星光，花槐树下有荧光闪烁，那是槐灵曾经布下的。
“今夜你要回大哥那里吗？”言言妁尔问。
“去风明安那里吧。”望曦沉声回她。
“早些回去吧。”
“好。”
豫州，州主府
望曦清楚的知道风明安的府里有什么东西，都存在哪里。
风明安忙完回到府邸时，在庭院树下看到独立饮酒的望曦，脚下酒坛子已经扔了四五个。
“你怎么突然……”他鲜少见到这个人喝这么多，醉醺醺的不想清醒的模样。是想起文术的旧事了吗？
“我来找个有酒的地方，和你说说话……
明安，你知道那种无助吗？所有的事情都超出自己的控制，失控一般的向前跑，你只能跟在后面试图阻挡，毫无办法。
清醒真的是一件累人的事情，我要时刻记得我是谁，我失去了什么，我要的未来是什么，我背负了多少人的希望，做每一件事情都要思虑周全，不能失败。明安，我没有失败的机会。”
风明安站在原地看着醉过去的人，以为他还在为文术仙山的事情伤怀，刻意的将自己灌醉，给自己一个短暂的解脱。风明安什么也不能做，相识多年他很了解他的性格，此时此刻给他安静就好。
“你不懂，风明安，你不懂……”
风明安看着望曦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话，他只能安排醒酒的茶水，糕点，以及就寝的房间。
即使放任自己烂醉，望曦依然不敢说出太多的话。他的身份，身边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每日都活在随时会背叛朋友的罪恶感中，又要让自己演绎一个与以往相同的望曦，每日，每时，每刻，他都要将自己分裂成两个人，用一个，看着另一个，说着合理的话，做着计划中的事情。
朋友之义他也想要，族人的希望他也想要。可是，这两件事情已经不能共存了，永生永世都不能了。
言言妁尔，梵岳后山时，他看清楚了她的能力，发现了她身边的槐灵、离栎还有不认识的人，既让他好奇，又让他感觉到威胁。如果不靠近她，那么自己也许将多出更多无法控制的变故。
是的，望曦在心中肯定着，他需要得到言言妁尔的青睐，因为他已经预见未来所有事情的走向都会受到她的影响，如果他能站在她身边，那相当完完全全的知己知彼。
不过有一点他没有骗言言妁尔，他确实一直关注着她，只是，他发现，他在对言言妁尔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内心却多出了一些期盼，该死的，不该有的期盼。
仰头再喝下一坛酒，望曦躺在地上，看着星空回想着今日两人说的话。
快乐也好，残酷也好，都是生命里面不得不面对的一部分；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我们只要坚定一个目标，走自己该走的路。
对啊，他原本就有自己该走的路，为何要左顾右盼，留恋当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