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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灵带着言言妁尔和卯晨在地道绕了很久，终于到了关着白文玉的地方，那狭小的一间地下室旁边都是少女和妇人，有些瑟缩发抖的，有些麻木无神的，更多的则是看管的人。
地道光线不足，看管的人只隐约看到两个粗布麻衣的，根本没有将言言妁尔与卯晨放在心上，这会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离栎相渚一行人吸引了去，任由他们去了看管白文玉的隔间，只是言言妁尔他们全然不知罢了。
白文玉瘫在地上，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可是白净的衣服宛若碎布，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血和土凝成了一团，如果不是槐灵，压根就认不出这是白文玉来。
卯晨立在一旁，看着这破碎的小人都不知该如何下手抱起他。
“你的衣服。”言言妁尔示意，卯晨脱了外袍，将地方的人裹起来，轻轻抱在怀里，而怀中的人像是死了一般一声不吭。
“你们是谁？”地道有人警觉起来。平日时常有人来地道打骂凌辱这个孩子，但是却不曾有人带出去过。
言言妁尔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引空气为介，化水为冰，将隔间之外的人都挡在了外面。卯晨唤出他的长枪，顶天之势破开了地道上的土层，两人快速离开了即将坍塌的地道。想到地道中的女子，言言妁尔于心不忍，左手虚划，右手执地，将这片整个地面凝固了起来，或许冰气会让地道的人寒冷，但不至于顷刻塌陷掩埋更多的人。
“卯晨仙主、妁尔仙主……”
两人正朝着西北方向快速奔去，地面突然上来半人半兽的东西，似蛇非蛇，似人非人，看得言言妁尔一阵恶寒。
“两位仙主，我家仙主派我们在地道搜寻，没想到两位仙主已经找到人了，还请随我们前去会合。”
“你家仙主是哪位？”卯晨困惑。
“是相渚仙主。”其中一人说道。
“你六哥也来了。”
“应该是七姐去请的。”
方奎只是人，虽然修炼过几分，即使离栎相渚并未使出全力，方奎也连三个回合都没有撑住，已经是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明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你杀了我又如何，我们有扈族也不会放了那个小畜生的，哈哈哈……”
方奎身侧的其他人俨然是没了气息，地道也没有再出来任何一个人，这种单方面的碾压是方奎预料之中的，他在生命的尽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疾呼：“我有扈一族的儿女，宁愿血染沙土，也绝不屈服！我们的土地，我们的族人，我们的根基！就算粉身碎骨，我们也要守护到底！”
言言妁尔赶到的时候，就听见了这声呐喊，让她心就像重锤砸中，思绪万千。
离栎相渚一抬手，火舌犹如飞刃贯穿方奎的胸膛。
“聒噪。”离栎相渚不悦地说道。
“琅玕……”卯晨抱着白文玉走到了琅玕面前。
琅玕掀起盖在白文玉身上的布衣，眼泪再也止不住，全身泄了力气，险些跌坐在地上。前日还笑得温柔笑得腼腆的孩子，已经不成人样，皮肤没有一处完好，全身没有一处干净，只剩一息勉强撑着。
“七姐，快些带回去医治。”言言妁尔在身侧说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离开后，言言妁尔回头看着这荒凉的土地，草棚早已经烧成黑灰，白日的太阳照得这个地方愈加荒凉，法术贯穿大地的裂口，寸草不生的土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向南看去是郁郁葱葱的深山，向北看去是凹凸不平的土地，以及残垣断壁的废墟，比那破庙还要破败不堪。
这就是没有庇护的人族，没有法力的人族，他们是因为没有能力而失去说话的权利，还是因为寿数短暂，认知浅薄，又贪婪地不肯顺从顽劣抵抗呢。
“言言，我们要回去了。”是卯晨，他突然觉得言言妁尔此时无比悲伤，又不懂她的悲伤从何而来，那不应该属于他们神灵。
“卯晨，你觉得这些人该死吗？”言言妁尔问。
“该死啊，他们本就占着最好的土地，依靠最清澈的水源，应该好好地生活，作何非要和氐族抗衡。山有兽，性暴烈，不服约束，常作乱，或毙或逐，此乃常事。”
“可是他们是人，不是山兽。”
“人与山兽有何不同，我看来还不及山兽一二分。”卯晨不解，又道：“山兽居于林，不害他生，诛尽杀绝，知进退，懂浅止，安静守于一方，以修生存。岂不是比人更好些。”
言言妁尔沉默，她觉得卯晨说得不全对，但是又一时不知道如何回他。
“罢了，我们回去吧，我也累极了。”
言言妁尔颓然，转身又看到离栎相渚。她的六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嘲讽她的愚昧，讥笑她的无能，以及她那毫无意义的悲悯，冰冷异常。
所以她这个六哥为何自小都对她这么不善，她记忆里好像也不曾和他有过什么接触。
她不愿再多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多看一眼，与离栎相渚擦肩而过，径自离开。
卯晨回了霆祖仙山，言言妁尔也回了汧阳仙山。
一月后的日落时分，来到了花槐树思索月前有扈族的事情，却不由得被夕阳西下的美好场景吸引。
汧阳仙山在九州的西北边界，悬于万尺天上，花槐树在汧阳仙山的西南角，倘若挂在花槐树上，向右可以看见九天瀑布，如果有风吹来，阳光洒了上去，宛若银练随风舞，纤手凌空戏星河，就像漂亮彩虹点缀以钻石，无比梦幻，言言妁尔喜欢极了；花槐树的左边，是一片山脉，正是春夏的季节，层峦叠嶂的山峰或红或绿，即风景，也是生机。趴在花槐树的树干上，抬头正前方，就是日落夕阳，仙山在万米的高空，天格外的蓝，沾染了些墨，太阳一点一点落了下去，湛蓝一寸一寸染了过去，天边的赤色照亮着整个天际，言言妁尔回了头，竟看到一片纯净深蓝的背景下有那么几丝染了粉色的云朵在空中飘着。
“只此人间美色，不负我两世零落阿。”言言妁尔感叹道。
“你又零落了？”一声轻柔的声音响起，是槐灵来寻言言妁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