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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渤海湾的船老板给伙计的第一餐的。
2009年深秋的烟台港，海风裹着咸腥的潮气扑面而来。刘章背着褪色的牛仔布行李包，站在码头边，望着眼前这艘漆皮斑驳的渔船，心中五味杂陈。二十二岁的他来到这陌生的海滨城市，准备开启海上讨生活的日子。
码头上人声鼎沸，起重机的轰鸣声、商贩的吆喝声、水手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一个伙什在一旁催促：“赶紧的，别磨蹭，船老大等着呢！”刘章深吸一口气，踩着生锈的铁梯上了船。甲板上，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叉着腰，目光如炬地打量着他们。
“这是船老板，咱们这艘船的老大。”一个伙计介绍道。刘章赶紧上前，局促地叫了声：“老板好。”船老板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了就好，先把东西放舱里，收拾收拾。今天是你们上船的第一天，待会儿给你们接风。”
船舱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刘章和伙计的床铺在角落，是两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面铺着单薄的被褥。刘章把行李包放在床上，简单整理了一下，就听见船老板在甲板上喊道：“开饭了！都上来！”
刘章跟着伙计来到甲板上，只见船头的小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除了几道家常的海鲜，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大盘色泽诱人的红烧牛肉。“尝尝，今天特意去市场买的，五斤牛肉，管够！”船老板笑着说，招呼大家坐下。
“船老板，这也太破费了！”伙什有些受宠若惊地说。在那个年代，牛肉价格可不便宜，对于普通渔民来说，能吃上一顿牛肉，绝对是奢侈的享受。
“第一次上船，得让你们吃好。以后跟着我干，只要肯吃苦，保准让你们挣到钱！”船老板一边说，一边给刘章和伙计夹了大块的牛肉。牛肉炖得软烂入味，浓郁的酱香混合着八角、桂皮的香气，让刘章的味蕾瞬间被唤醒。
刘章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牛肉，肉汁在嘴里散开，那醇厚的味道让他差点掉下泪来。
饭桌上，船老板给大家讲起了出海的规矩和注意事项。“在船上，安全第一，听指挥。咱们这趟出去，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风里来浪里去，大家相互照应着。”船老板严肃地说，“还有，在海上，粮食和淡水比金子还贵，可不能浪费。今天这顿，算是给你们接风，以后可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刘章和伙计认真地点头。饭后，船老板又带着他们熟悉了船上的各个角落，介绍了各种设备的使用方法。夜幕降临，海风愈发猛烈，渔船在港口轻轻摇晃。刘章躺在狭小的床铺上，听着海浪拍打着船身，思绪万千。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刘章就被一阵急促的哨声惊醒。船老板站在甲板上喊道：“都起来！准备出海！”刘章赶紧爬起来，跟着其他船员一起，开始忙碌起来。检查设备、整理渔网、储备物资，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随着一声汽笛长鸣，渔船缓缓驶出港口，向着茫茫大海进发。刘章站在船头，看着渐渐远去的陆地，心中既紧张又充满期待。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未知的挑战和艰辛，但那一餐丰盛的牛肉，让他感受到了船老板的诚意，也让他对未来多了一份信心。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刘章和伙计跟着其他船员一起，在海上辛勤劳作。白天，他们顶着烈日撒网捕鱼；夜晚，他们在摇晃的船舱里休息。有时候遇上风浪，渔船在波涛中剧烈颠簸，让人头晕目眩，但刘章从不喊累。
每当他感到疲惫不堪时，总会想起上船第一餐的那五斤牛肉，想起船老板那句“只要肯吃苦，保准让你们挣到钱”。这份信念支撑着他，让他在艰苦的环境中坚持了下来。
一个月后，渔船满载而归。当刘章拿着自己辛苦挣来的工钱时，心中充满了喜悦。他知道，这些钱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而那顿在烟台港的第一餐，也成为了他记忆中最温暖、最难忘的回忆。
多年后，刘章早已不再出海，但每当他路过菜市场，闻到牛肉的香气，就会想起那个深秋的夜晚，想起李老板的豪爽，想起那五斤牛肉带来的感动和希望。那不仅是一顿丰盛的饭菜，更是他人生新起点的象征，是他在困境中看到的一丝曙光。
2009年，刘章带着出海挣来的钱去看二舅。
二舅家附近有一个十字路口大转盘，他抬头望向远处那个标志性的十字路口大转盘，蓝白相间的交通指示牌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记忆突然被拉回到十年前第一次来二舅家的场景。
那时的他还是个小男孩，攥着二舅给的冰棍，坐在转盘边的长椅上数来往的车辆。如今转盘周围的梧桐树已长得遮天蔽日，树干上斑驳的树皮像极了二舅布满皱纹的手背。二舅在电话里说，转盘中间的花园翻新过三次，最近一次装上了会变色的地灯，到了晚上亮起来像星星掉进了花丛里。
穿过斑马线时，刘章特意放慢脚步。转盘中央的花园被修剪整齐的冬青环绕，入口处立着块新刷的木牌，写着\"文明赏花 请勿攀折\"。他记得小时候这里只有几株稀稀拉拉的月季，现在却种满了成片的薰衣草，淡紫色的花穗在风里轻轻摇曳，引得蜜蜂嗡嗡穿梭。花坛边新增了蜿蜒的鹅卵石小径，几个老人正坐在石凳上摇着蒲扇聊天。
\"小章！\"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章转身，看见二舅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提着装满桃子的竹篮，白发在风里微微扬起。\"快尝尝，自家树上结的。\"二舅粗糙的手掌递过来一个带着绒毛的桃子，表皮还沾着新鲜的水珠。刘章咬下一口，清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恍惚间又回到了童年。
二舅家就在转盘斜对面的老小区里，爬满爬山虎的红砖楼在岁月里褪成了灰紫色。楼梯间的声控灯还是那么迟钝，踩上三级台阶才\"啪\"地亮起昏黄的光。打开家门，熟悉的樟脑丸味道混着二舅泡茶的茉莉香扑面而来。客厅墙上的老挂历还停在2008年，玻璃相框里，穿着校服的刘章和二舅在转盘前的合影已经微微泛黄。
\"你舅妈去跳广场舞了，咱们先吃饭。\"二舅系上褪色的围裙，转身进了厨房。案板上切好的黄瓜片还带着翠绿的光泽，锅里咕嘟咕嘟炖着排骨。刘章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二舅佝偻的背影在灶台前忙碌，突然发现他的背比去年更弯了，炒菜时手腕也微微发颤。
饭后，二舅执意要带刘章去看转盘的夜景。夜幕降临，花园里的地灯果然像变魔术般亮起，红的、蓝的、紫的光晕交织在一起，把薰衣草田染成梦幻的色彩。几个小孩在小径上追逐嬉戏，惊起藏在花丛里的蛐蛐，发出清脆的鸣叫。转盘四周的路灯次第亮起，橘黄色的灯光与车灯汇成流动的星河。
\"这转盘啊，见证了多少故事。\"二舅靠在石栏上，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你小时候总爱在这里等公交车，现在公交线路都改了三回。\"他指着花园东南角，\"那儿原来有个修自行车的老张头，手艺可好着呢，可惜前年搬走了。\"
刘章顺着二舅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里如今立着一个自动售货机，屏幕蓝光在夜色里闪烁。记忆里老张头的修车摊仿佛还在眼前，铁皮柜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车铃，每次修完车，他总会笑着递给刘章一颗水果糖。
\"对了，还记得转盘东边的馄饨摊吗？\"二舅突然问。刘章当然记得，那个总戴着白围裙的胖阿姨，包的馄饨皮薄馅大，汤里撒着青翠的葱花和紫菜。小时候每次来二舅家，她都要缠着去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下肚，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早没啦，现在盖了个奶茶店。\"二舅语气里带着些惋惜，\"时代变了，什么都在变。\"他摩挲着石栏上的裂纹，\"就剩这转盘还守着老地方，每年翻新，每年都有新故事。\"
夜风送来薰衣草的香气，刘章突然想起包里给二舅带的降压药。自从外婆去世后，二舅独自住在这老房子里，守着转盘和花园的四季更迭。她看着二舅鬓角的白发，突然意识到，或许对二舅来说，这转盘不只是个交通枢纽，更是承载着无数回忆的时光坐标。
回到家时，舅妈已经跳完广场舞回来。客厅的电视里播着新闻，画面里正闪过城市改造的规划图，刘章瞥见转盘所在的区域被标上了醒目的红圈。她心里一紧，转头看向正在泡茶的二舅，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新闻内容，只是专注地擦拭着茶杯。
接下来的几天，刘章陪着二舅在转盘附近转悠。菜市场的老板还记得她，热情地塞给她几个新鲜的西红柿；文具店的老板娘指着货架上的钢笔说，这是二舅常来买的款式；就连花园里负责浇水的大爷，见到二舅都熟络地打招呼。
一天傍晚，二舅带着刘章来到转盘西边的老槐树底下。树根处有个凹陷，二舅小心翼翼地扒开周围的泥土，挖出一个铁盒。盒子里装着泛黄的照片、信件，还有一枚锈迹斑斑的纪念章。\"这是你外公留下的。\"二舅轻轻擦拭着纪念章，\"那时候，这转盘还只是个土坡呢。\"
刘章翻看那些老照片，年轻的外公外婆站在转盘旧址前，身后是大片的农田。二舅指着其中一张说：\"这是你妈出生那年拍的，谁能想到后来这里会变成这样。\"照片里的阳光仿佛穿越时空，洒在二舅布满皱纹的脸上，他的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
“下次再来，不知道这转盘还在不在。”二舅望着远处正在施工的围挡，喃喃自语。刘章心里一酸，突然明白二舅对这转盘的感情，就像对一位相伴多年的老友。
2009年，刘章买了婚房，正在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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