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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牢出来,许淮沅似乎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一上车便斜斜靠在车壁上,疲惫的闭起眼,“二叔那边怎么样了?”
“今日信司传来消息,”冬生马车外开口,声音隐隐有些期待,“咱们的人已经潜伏进去做了个账房先生,账册已经全部誊写完成,而且您猜怎么着?他还找到了二房那位上报官员的账册,里面清楚的写着‘虫蛀霉变,就地焚毁’,谁能想到这赈灾的救命物资竟让他偷偷运去换成了银钱,成了自己的家私?”
“三十万石的赈灾粮,真是喂饱了他和吏部那群豺狼,”许淮沅重重的咳了咳,语气嘲讽,“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吩咐下去,那天给我那二叔放几个炮仗庆祝一番。”
“是!”冬生极其兴奋的点点头。
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
他都能想到,到时候这“炮仗”一放,该是一个怎样壮观的场面!
“对了,”冬生乐了半天突然想起来,又凑近开口,“除了那份信以外,今日您留给乌鹊姑娘的暗卫飞鸽传来一件事儿:她果然不出您所料,已经彻底逃了出去,而咱们的人也已经将叶景珩的行踪透露给了云衡教的教徒们,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有所行动,能够牵制住燕王,这样乌鹊姑娘便彻底安全了。”
许淮沅低低的“嗯”了一声,手指轻轻摩挲着掌心捏着的护腕,“她可有受伤?”
“伤倒是不曾有,只是”冬生突然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许淮沅突然睁开眼,一双眸子在黑暗中发出夺目的光芒,“说。”
冬生咂了咂嘴,“这事吧,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就是那啥,乌鹊姑娘身边,好像多了个男人,而且同她似乎是旧识?反正处处关心,很是”
车内,许淮沅的指尖突然一顿,立马有了精神,挑了挑眉,“男人?旧识?还处处关心?”
虽说是三个问句,冬生却觉得,自己似乎从中听见了满满的醋意?
眨了眨眼,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是别说话的好。
“这几日处理这些事儿很耗费心神,你替我去告个假,说我病在床上不省人事就行,”许淮沅语气很是温柔,但是语速却很快,“然后你今夜收拾一下行囊,明天看完行刑,就陪我出去宁州附近游山玩水一下。”
游山玩水?
冬生唇角有些抽搐。
少爷啊,虽然你这个病秧子的身份满大楚皆知,但是你自从认识乌鹊姑娘以后,这个借口用得比往年不知频繁多少倍,这样真的可以吗?
另外,宁州苦寒,悬崖绝壁,怪石丛生,水流稀少,能有什么山可以游,有什么水可以玩啊?
您的那身体总不能想在绝壁上攀岩,在湖面上玩冰嬉吧?
许淮沅倒是没在意他那突如其来的沉默,一到府门口,他便负手下了马车,交代冬生几句要带的东西后,便准备回自己屋子。
月光自头顶落下,被斑驳的树枝割成细碎的影子,有风吹来,那点点阴影在那门半上轻轻跳动,摇曳生姿。
他伸手,推门。
“吱——”
木门在夜空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呻吟。
许淮沅的脚步却突然顿了顿,抬眼。
月光自窗棂倾泻而入,在青砖地上铺开一泓澄澈的清辉。室内虽未掌灯,室内却亮如浸水,连空气中浮动的微尘都纤毫毕现。前方床榻之上,帷幔深深低垂,无风自动,缥缈朦胧之中,有属于女子那妙曼的身姿缓缓坐起,以手支颐,露出一截皓腕,含笑向他看来。
“阿沅,你回来了?”
许淮沅挑挑眉,后退几步抬头看看门脸,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这才掩袖咳了咳,似笑非笑的开口。
“臣这寒舍简陋,下人也粗鄙不懂事,公主凤驾亲临竟也不知会一声,实在无礼!”
“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怪我不顾皇室体面夜会于你?”榻上叶菀伸手挑开帷幔,微笑开口,“不过论起无礼还是阿沅你更过分,明知女孩子脸皮薄,前日里我特意让尚宫局送来的合欢枕你为何不用?”
“太香,臣闻着头晕,”许淮沅微笑着躬了躬身,“公主,夜深了,不如您早些回宫。”
“许淮沅。”
叶菀难得这样连名带姓的唤他,她坐起身来,目光锐利的看向他,“你莫不是还在惦记你那个令我讨厌的娘子吧?”
许淮沅依旧是那淡淡微笑的模样,但是眼神却陡然变得锋利起来,“公主想听什么答案?”
“别装傻了。”叶菀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对,归宁那日,的确是我派人去杀你那个娘子,你猜怎么着?竟让我跟去的护卫发现她身手不凡……”
她侧目冷笑,“或许,她的确是个很好的杀手,可是实在不太擅长伪装,我的护卫都能一眼看出她的不同,心细如发的你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都不疑心她的身份?”
许淮沅只是静静的微笑的看着她,语气波澜不惊,“哦,原来那些人是公主派去的。”
看着他的模样,叶菀那尖锐的指尖瞬间掐进掌心,面上难得流露出一丝落寞。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不仅知道,还纵容她杀了自己的人!
深深吸了口气,叶菀转过脸看向窗外。
罢了,她自小便知道一个道理——
这世间的情爱,不过是弱者给自己编织的梦,她要的,从不是他许淮沅的心,而是他的名望,他的智慧,她要他去做自己皇权路上最有用的棋子。
“休了她,我的嫁妆便是半壁江山,还有能治好你这身体的良方,”她扬起头颅,却垂眼看向许淮沅,“阿沅,你总不会愿意一辈子做个任人拿捏的病秧子吧?”
许淮沅低低笑了一声,月光在他眉骨投下一道锋利的阴影,衬得那双含笑的眼愈发深不可测。
“公主这般厚爱,倒叫臣惶恐。”他微微倾身。
叶菀沉默下来,周身浸润着落寞的空气,半晌才低低开口。
“阿沅,你知道的,这世上能与我并肩之人本就不多。”
转身离去时,她在门口停了停,“我再来的时候,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