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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女学之事，皇上要本宫全权主管，八旗里新一茬的格格额娘了解的多吗？”仪欣躺在床榻上，握着毛笔在床上的桌案上轻轻戳着。
她学过看账管家，却不熟悉学堂之事，又想做好。
富察夫人端庄地坐着，闻言一怔，若是主管女学，京城里八旗格格都进女学读书，就相当于是八旗格格的女先生，那八旗…谁家没有个格格呢？
她仔细回答：“娘娘，臣妇管着府里的人情往来，对八旗格格们确实很熟，尤其是同含玉一般大的，有几个还是和含玉拜的同一个女先生学琴。”
“那额娘快同本宫说说吧。”仪欣握着笔就要随手记。
富察夫人不赞同地笑着摇摇头，接过仪欣手中的笔：“娘娘别忙，这八旗亲缘关系错综复杂，哪是能一盏茶的功夫说得清呢？臣妇再有两日便出宫了，回府后给娘娘送个花名册，再将京城里有名的女先生都联系一下。开设女学是我朝首例，娘娘千秋之功，可不要操之过急。”
“多谢额娘。”仪欣笑眯眯地道谢，倚着床头靠的舒服些，“到时候咱们富察氏、钮祜禄氏和叶赫那拉氏的格格来读书，本宫要派最好的先生照料着。”
富察夫人发自内心笑出来，温软了眸子，看着仪欣天真娇憨的样子，这一个月相处下来，还真生出了些真感情。
她斟酌一下，又开口：“娘娘还年轻，有些话臣妇托个大提醒一句，水至清则无鱼，开设学堂用人无数，细枝末节处也要给下面的人留着些好处。”
“欸！额娘说的，皇上也教过，我都记得。”仪欣欣然地点点头。
剪秋笑着拜见，仪欣诧异宣进来后，递给晴云一沓薄纸。
剪秋：“皇贵妃娘娘金安，富察夫人安好。这是年答应身边周宁海的口供，皇后娘娘派奴婢带来，给您过目。”
“怎么写这么多页？”仪欣蹙眉。
仪欣勾勾手，示意晴云拿过来，前些日子曹贵人供认亲眼所见年答应溺毙淳常在的事情，就已经出乎意料。
仪欣微微拄着头，漫不经心的看口供，一页页翻看，越看眸子瞪得越大。
“什么？桑儿是她算计的？她勾结钮祜禄氏，私下许给朗廷军中高位重禄，给桑儿下药，怎么？年羹尧有点兵权，就当朝廷武官都依年家安排不成？本宫可有那里对不住她！”
“还有，还有贪污受贿的事，她和年羹尧，百万两白银啊，她怎么敢？她就这么缺银子吗？”
满满当当一大片，一个赵之源，收了十万雪花银，给翊坤宫送礼的官员光名字就写了一页纸。
仪欣抖了抖纸张，不死心，又看一遍。
边指着边读：“还有这个…给温宜公主喂木薯粉污蔑莞贵人？她疯了吗？那毕竟是个小孩子…还是她看着长的，她何至于此！”
仪欣刚做额娘，看不得这些伤害幼子幼女的事情，只想着怪不得曹贵人以身犯险也要揭发年答应，若是有人伤害自己的孩子，自己就是拼了命也要护着孩子。
剪秋叹一口气，“年答应的哥哥，已经给革职了，供词上的官员抄家查办，哎…年答应在养心殿都跪了三日了。”
说完又摇摇头，只说，“奴婢告退。”
仪欣看着供词，又看着富察夫人，小声说：“额娘，桑儿在钮祜禄府…”
富察夫人上前拍了拍仪欣的手，安慰说：“娘娘好，富察氏好，桑儿怎么会不好呢？”
仪欣气的厉害，攥得供词皱皱巴巴的，眼前都雾蒙蒙的，心里也窝着火，“额娘，她为了什么呢？皇上的宠爱吗？她疯了吗？”
仪欣突然就觉得很陌生很伤感，其实，她能接受年世兰吃醋，在她刚进宫的时候将她宣到翊坤宫抄书，这种是人之常事的事情。
但是，仪欣捏着这沓薄纸却有千斤重，这纸上每一行都有一个人的性命，黑色的字像是血一样红，将她烫的一个激灵。
原来凤仪万千的绒花上，染着民脂民膏和道道鲜血。
年世兰做的这些事，一丝一缕，压在普通人身上都是夺人性命的事情啊。
就拿她来说，若是她不得皇上信任，秽乱宫闱的事情一出，她和孩子又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富察夫人低眉轻叹，站起身来逾矩地将她抱在怀里：“娘娘若是害怕，就靠在臣妇怀里吧。”
仪欣的声音很轻：“额娘，让含玉不要同我这般…这般蠢笨…她冰雪聪明，不要过迷迷糊糊的一生。”
富察夫人轻轻拍仪欣的肩膀：“娘娘为人纯善，待人接物大方得体，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臣妇不求含玉大富大贵，只盼她同娘娘一般，性子温暖纯良。”
她轻叹一声，这个女儿也是她看着养大的，性子温软简单，再怎么钻营也做不了什么大恶。
进宫后还好有皇上全心全意护着，否则，也是要吃大亏的。
“额娘，我太糊涂。”
可能是产后的缘故，仪欣格外感性，在富察夫人的怀里也晕乎乎的，心像是缠在乱糟糟的柳絮里。
皇帝隔着镂花屏风凝着目光看她，几乎是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左右臂弯里各自抱着一个吐泡泡的小娃娃，他垂着眸看怀里的孩子，更多的目光还是隔着屏风落在仪欣身上。
他身形高大挺拔，影子被西侧的太阳扯得很长，直到仪欣在富察夫人的怀里钻出来，那影子才轻轻动了动。
“富察夫人，朕来吧。”
皇帝抱着孩子出声，缓步走进寝殿里。
富察夫人还在扶着仪欣的肩膀，缓缓抚髻点头，屈了屈膝。
富察夫人轻声退出寝殿，侧身偏一下头，就见皇帝放下孩子，皱着眉跟皇贵妃娘娘说话。
说什么已经听不清了，皇贵妃娘娘却笑出声来。
仪欣本来伤感着呢。
就听见皇帝不耐烦地指了指床榻上的弘昕，睨着那小人儿冷哼：“娘娘，这一只刚刚尿了朕一身，朕刚刚又换衣裳又沐浴。”
仪欣咯咯笑，抱起弘昕嘲笑皇帝。
皇帝不动声色地扫一眼她手边的口供，抬眼看晴云一眼，晴云默不作声将它收进袖袋里。
他抱起弘煜晃了晃，轻啧一声：“两个臭小子，未满一个月就做让朕不悦之事。”
这样说着，又将仪欣抱着的弘昕接过来，“沉的很，朕抱着吧，若是尿在你身上…”
仪欣吓得一哆嗦，赶紧把孩子塞到皇帝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