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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建国立刻给蒋桂芳打了个眼色，他们两个在屋里等着吃饭的时候就悄悄讨论过了。
蒋桂芳立刻会意，拿捏着羡慕的语气看向周秀丽：“小姑，你今天穿的又是新套装吧？是在百货大楼买的吧？”
之前憋着不说，现在才说，什么意思，周秀丽还能不明白，不过她倒是端的从容：“是呀，这工作了就得需要一点头面装扮，人家才不会欺负你。”
说着扯了扯中袖袖口上的贝母纽扣：“为了这套装备，我也是咬牙犹豫了半天，将积蓄一股脑儿花光了呢！”
想让她出钱，这周家一大家子，十块钱的卤肉怕是都喂不饱！
蒋桂芳脸上带着戏谑，将筷子拨弄到一边：“瞧瞧，聪明人都是将钱紧着自己花，一分钱想法子花成两分钱。”
周建国就怕周努力听不明白，附和着说道：“咱们家怎么忽然就走下坡路了，连个卤肉都吃不起？”
周努力这个月的五十块的工资没有拿回来，就是最大的原因。
宋明华看出周努力的脸色沉了下来，待要说话，周秀丽却先出来打抱不平。
“建国，你大哥去世之后，家里就数你是最大的，你又上班这么久了，难道一点钱都没存？你们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让你们爹养一辈子吧？”
周秀丽也是担忧过头了，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宋明华本来还打算打圆场，此刻便闭了嘴，等着瞧热闹。
果然周建国和蒋桂芳两夫妻，硬怼上了周秀丽，三个人都是好钢口，说的比戏台上唱的还好听。
“小姑你这话说的，我虽然是家里的老大，也还没有完全独立，心有余我也力不足啊！”
“小姑你也是长辈，这话本不该我这个儿媳妇说，但是您进这个家门比我还早得多，怎么不将你补贴一下家用？”
蒋桂芳说完，还不算，戳着周秀丽的心窝子冷笑道：“再说了，我爹是养子，小姑您早过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还窝在哥哥家中，这村里的闲话，您怕是没有听到呢！”
周建国佯装惊讶：“村里的人在议论这件事？这些人怎么能这样说？他们这是把我娘置于什么位置？”
一面说一面周建国拿眼睛鼓动周安国和周立国。
周立国垂着头，心不在焉地瞧着煤油灯旁边的飞蛾，仿佛整件事和他无关。
周安国却是扯着嗓子吼起来：“我早知道，爹上个月的钱都给了小姑，还瞒着家里，还带累我们一家子一起吃苦，爹，我们才是你最亲的人呀！”
周秀丽气的面红耳赤，忽然就“哇”的一声捂着脸大哭起来：“一家子这么齐整，原来是来诛我心的！”
“你们既然这么讨厌我，今儿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意思待下去了，我走就是了！”
周秀丽哭着扭开身子，站起身来佯装就要走。
宋明华先赶在周努力前面，拉住周秀丽的手臂，将她按着重新坐下：“不就是一个月工资没拿回来吗？娘虽然受了伤，疼的厉害，明日支撑去做生意，赚了钱给你们买卤肉便是。”
周努力愧疚地抬眼和宋明华对视，有这样贤惠的妻子，夫复何求？
这才反省自己的行为，安国说的没错，周秀丽虽然是他的妹妹，但是这些人才是他的家人，怎么能顾此失彼呢？
周努力伸手在裤兜里面摸索，将自己买烟的两块钱都摸出来，展开递给周建国：“去买，今儿这卤肉，得吃！”
卤肉买了来，大家筷子打架一般，几下就风卷残云。
周秀丽暗中吞口水，却不肯拿筷子去夹，只是故意挑着碗里的白米饭，一颗一颗送入口中，满脸委屈和哀怨，是不是叹气，就怕众人瞧不见。
宋明华便夹了一块卤肉摊在周秀丽的白饭上：“她姑，你也吃啊，怎么忽然这么客气了？”
现在客气，也就是说过去一点都不客气了。
周秀丽这块卤肉吃得十分难受。
苏慧心洗了碗，让宋明华来她房间换膏药。
宋明华抬眼看向房间，发现床铺整洁，桌子上摊着参考书。
这才买了一个月的新书，如今都翻旧了，比较起来，周安国的旧书反而显得新了。
换了药膏，苏慧心小心翼翼说出心里话：“娘，你对小姑到底是什么想法？”
宋明华抬眼望向苏慧心，她那琥珀色的眸子清亮而灵气，显然今晚这一饭局，她看出了什么端倪。
“你觉得呢？”
苏慧心看宋明华和蔼笑着，还拿出一小盒百雀羚的护手膏来帮她擦手，兰花香冒上来，两只手的摩擦温热而亲密。
苏慧心得了勇气想了一想道：“娘，你是想要让小姑别贴着咱爹了对吧？”
宋明华将手心上的护手膏摩擦到仔细摸到自己手背上，垂着眸子老谋深算地微笑：“倒也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钱，你小姑这个蚂蟥，该拔除掉的。”
苏慧心默默点头，不过长辈的事情，她不好评论，所以没有说什么。
宋明华知道这就是苏慧心的厚道，站起身来，将周安国叫过来：“你看看，现在都五月份了，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你温书了吗？”
周安国被质问，立刻瞪向苏慧心：“苏慧心，你又给我娘耳边吹什么风呢？看把你能耐的，讨打是不是？”
这作风和混混又什么两样？
也难怪，周安国后来就是跟着一伙混混去澳门做事，赚了不少的黑心钱，身上也不知道背了些什么罪，也许还有命案。
宋明华一把推开周安国：“我告诉你，今年你们两个去高考，谁考上了谁读大学，这也是你们两个最后的机会，考不上往后都去工作，听懂了吗？”
周安国听得，哪里将宋明华的话当真？
他知道宋明华最是疼他，到时候再撒个娇，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站着吊儿郎当地抖腿，一脸的不屑：“娘，大晚上的，你说这些话纯粹是影响我消化——”
周努力在房中听得宋明华竟然舍得教育老四，走出房间过来，厉声道：“你娘说的话你听明白没有？”
“别以为你可以一直窝在家里考试，七月份考不上，就去厂里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