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匀城的清晨,薄雾如纱,笼罩着青翠的稻田与蜿蜒的河道。一辆半旧的青篷马车,在祁怀鹤的亲自陪同下,驶离了祁府,朝着城郊辛母陪嫁的“丰裕田庄”而去。车内,辛久薇闭目养神,脑海中梳理着即将面临的局面。辛兮瑶则略显紧张,紧紧握着妹妹的手。
祁怀鹤骑马随行在侧,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田庄轮廓,眉头微蹙。他早已派人暗中查探过,这钱贵在庄子上经营多年,树大根深,绝非善类。今日之行,恐难顺利。
丰裕田庄占地颇广,远远望去,阡陌纵横,屋舍俨然。然而马车驶近庄头钱贵的宅院时,却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气氛。宅院门口,几个穿着短打的壮汉看似在闲坐,眼神却带着警惕扫视着来人。田地间劳作的佃农,见到马车和骑马的祁怀鹤,纷纷低下头,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气氛沉闷压抑。
钱贵得了信儿,早已带着几个心腹管事候在院门前。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身材微胖,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精明和油滑。
“哎哟!小的钱贵,给祁大少爷请安!给两位表小姐请安!”钱贵点头哈腰地迎上来,姿态放得极低,“可把几位贵人盼来了!快里面请,里面请!茶水点心都备好了!”
祁怀鹤翻身下马,神色淡漠:“不必了。钱庄头,今日是辛家表妹前来查看田庄账目,清点产业。你且将近年来的账册、库房钥匙、佃户名册、田亩契书等一应物件,都搬到前厅来。”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钱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更加热络:“是是是!应该的!大少爷和表小姐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先喝口茶歇歇脚,东西马上备齐!马上备齐!”他一边说着,一边殷勤地引着众人往还算宽敞的前厅走去。
前厅内,茶水点心果然齐备。钱贵指挥着手下搬来几大摞账册,堆放在桌上,灰尘仆仆。他搓着手,一脸“诚恳”:“表小姐,您看,这就是近五年的账册了。庄子上收成不易,前两年闹蝗灾,去年又逢大旱,佃户们都快活不下去了,小的也是东挪西凑,勉强维持,实在艰难啊!这账目……可能有些粗陋,还请表小姐海涵!”他上来就先诉苦,铺垫账目混乱的“合理性”,顺便把佃户的怨气也归咎于天灾。
辛久薇并未碰茶水,径直走到桌边,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账册翻开。账目字迹潦草,条目混乱,收支出入含糊不清。她不动声色,又拿起另一本,情况更糟,甚至有明显的涂改痕迹。
“钱庄头,”辛久薇放下账册,目光平静地看向钱贵,“账目粗陋与否,自有公论。我只问你,去年上报‘大旱’,收成不足四成,可据我所知,去年匀城风调雨顺,邻近几个庄子都是丰收。丰裕田庄水源充足,为何独独减产如此严重?”
钱贵心头一跳,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辛大小姐如此犀利,上来就抓住要害。他脸上挤出愁苦:“表小姐有所不知啊!咱们庄子地势是稍低些,可去年上游修了水坝,水引不过来了!小的跑断了腿,求爷爷告奶奶也没用啊!佃户们没水浇地,颗粒无收,小的还得倒贴粮食接济他们,实在是……唉!”他摇头叹气,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哦?上游修坝?”辛久薇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意,“此事我怎未听匀城府衙或工房提及?钱庄头可有府衙的文书或工房勘验的记录?”
“这……”钱贵额头渗出细汗,支吾道,“文书…文书自然是有的,只是…只是年深日久,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了……”
“找不到?”辛久薇声音微扬,“那佃户押金呢?庄子上百余户佃农,每户五两银子的押金,账册上却只见零星记录。这笔钱,又去了何处?”
钱贵脸色终于变了变,强笑道:“押金…押金自然是在的!只是…只是有些佃户实在穷困,交不起,小的也是心软,就…就免了。还有些…是周转用掉了,日后定会补上!定会补上!”
“周转?”辛久薇步步紧逼,“用佃户的押金周转?周转到何处?可有凭据?钱庄头,这田庄姓辛,不姓钱!庄子上的一草一木,一银一钱,皆是我母亲遗泽!岂容你如此糊弄!”她的声音陡然转厉,清冷的眼眸如同利剑,直刺钱贵心底!
钱贵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所慑,踉跄后退一步,脸上谄媚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鸷和恼怒。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娇弱的外甥女如此难缠!他梗着脖子,声音也硬了起来:“表小姐!您这话可就诛心了!小的在庄子上辛苦经营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就如此咄咄逼人,怕是不妥吧?况且……”他眼珠一转,意有所指,“这三爷(祁画月的父亲,祁家三老爷)也常来庄子上走动,对小的也是信任有加的!”他想搬出祁家三房来压人。
“三舅舅信任你,是他的事。”辛久薇寸步不让,声音冰寒,“田庄是我辛家的产业,账目不清,押金不明,佃户怨声载道,今日我既来了,就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钱贵,你是自己交代,还是等我报官,请府衙的账房和刑名师爷来查?”
“你!”钱贵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辛久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辛久薇如此强硬,连三爷的面子都不给!报官?他那些烂账哪里经得起查!
厅内气氛剑拔弩张。祁怀鹤冷眼看着,并未插言,但周身散发的冷意让钱贵的心腹管事们都不敢动弹。辛兮瑶也为妹妹捏了一把汗,但更多的是骄傲。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个娇俏又带着几分“天真”的声音:“呀!这里好热闹呀!怀鹤兄长,久薇表姐,你们在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