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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姑娘叹了一口气。
“可惜，我跟二妹妹没有自己的亲兄弟，以至于父亲在家里都硬气不起来，为了宋家前程，也默许了要给三妹妹一份丰厚的嫁妆，但宋家现在没有分家，嫁妆都是从公中出。”
“伯爵府门第高，恐怕要大房二房三房一起凑，才能把这嫁妆勉强凑出来，我不担心别的，我担心的是母亲的嫁妆，怕是保不住了。呜呜呜……”
春柳眉头又拧紧了几分——大姑娘居然叫大夫人“母亲”了？
要知道这些年大姑娘可一直为了避免惹老太太和大老爷生气，一直叫的陆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姑娘把大夫人给扯了出来，还把大夫人的嫁妆给扯出来。
打什么主意？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是想联手二姑娘一起把大夫人的嫁妆给夺回来的意思吗？
三房。
哗啦啦——
张氏从热水桶里舀出一瓢热水，倒进了洗脚盆，用手探了探水温，微微烫手，又加了一水瓢热水，这才将洗脚盆端到宋明礼脚边。
身上被打的地方还有些疼，但张氏忍着没吭声，抬起脸时面带微笑，柔顺地俯身：“我给你泡脚吧。”
宋明礼“嗯”了一声，理所当然地抬起一条腿。
张氏便伸手把宋明礼那条腿的靴子脱掉，又把袜子脱掉，然后放进木盆。
宋明礼被烫得“嘶”了一声，瞪了张氏一眼：“连洗脚水都不会弄吗？”
张氏赶忙道：“夫君，这泡脚自然是水热些才好泡的。”
或许是适应了水的温度，也许是懒得跟张氏废话，宋明礼哼了一声，还是把脚放了下去，随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表情都舒缓了。
张氏这才又去抬起另一条腿，脱去鞋袜，把脚放进木盆，然后用洗脚巾慢慢地替宋明礼擦着那双大脚，态度依旧谦卑。
擦着擦着，张氏像是走神了般，动作越来越慢。
擦到后面，连宋明礼都察觉不对，低着头看着张氏的头顶，问道：“怎么了？”
张氏回过神，抬起脸，表情欲言又止：“夫君，这伯爵夫人说的嫁妆的事儿，咱们真的要应承吗？”
“伯爵夫人那等门第说要体面的嫁妆，恐怕把我们宋家榨干了都还够不上。如此一来，还是要给吗？”
宋明礼听出了张氏的意思，哼笑一声。
“怎么，你舍不得？我可告诉你，伯爵府的门第不是什么人都能攀得上的，咱们宋家能跟伯爵府攀上亲，本就是祖坟冒青烟的事儿。”
“人家如今不过就是提起嫁妆的事儿，又没有强求，不过就是看我们的诚意，若是想两家亲近些，这嫁妆肯定是不能少的。”
“而且人家伯爵夫人说得对，嫁妆要是少了，宋玉荷嫁过去被人看不上，她这个伯爵夫人岂不是成了笑话？只要成了笑话，我们两家的亲事也就是个笑话。”
“日后若想托伯爵府办点什么事儿，恐怕连门都进不去，所以这嫁妆必须备足了，才能留得住这门亲戚啊，宋家未来如何，还得看伯爵府愿不愿意提携了。”
宋明礼说得大义凛然，张氏却想不到这么远。
她能想到的只有自己三个儿女的一亩三分地，也就是眼前的利益。
宋玉荷高嫁她自然是高兴的，若可能的话，她也希望能多带嫁妆就多带嫁妆。
可听伯爵夫人的口气，是恨不得把宋家翻来覆去搜刮干净才甘心。
“人家伯爵夫人可没说个准数，只说嫁妆给少了会让玉荷丢脸，可是嫁妆到底多少才算体面才不会丢脸啊？不给个准数，我怕即便是把宋家搬空，最后依旧落得个不体面的结果。”
“到时候可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面子没挣着，里子也没了。”
张氏心里盘算着。
还有瑾儿没出嫁呢，而且宋家上下这么多人，吃喝得要钱吧？维持体面得要钱吧？全给宋玉荷带走贴补伯爵府，宋家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张氏越想越觉得不妥当。
反正在她看来，如今的宋家没法子做到保全里子面子两件事。
若保不住面子，那就只守住里子，总得保一样才是。
于是便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主要还是拿宋玉瑾的婚事说事。
“夫君，你也知道瑾儿心气儿高。她在京城贵圈中也有名声，不少官家太太都跟我打听过瑾儿的婚配。”
“我瞧着其中几家就不错，还是瑾儿自己觉着门第太低，嫁过去不如再等等，可即便是这些瑾儿看不上的人家，嫁过去都得备上丰厚的嫁妆，才能不落人口实。”
“更不必说瑾儿眼光可不止于此，嫁妆必然也是得往高了备，如今都给玉荷带走，日后瑾儿出嫁，岂不是更加窘迫？”
张氏看宋明礼不说话，笑着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再把伯爵府这边的嫁妆降一降？去跟伯爵夫人说两句好话。反正我看她是打定主意要给刘恒纳两个贵妾入门。”
“那两个贵妾是富商之女，有的是嫁妆抬进伯爵府填窟窿，也不差咱们宋家仨瓜俩枣的。所以咱们没必要上赶着去填这个窟窿，最后还落不到好。”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宋明礼没好气地瞪着张氏，随即把脚粗暴地从盆里拿出来，溅了张氏一脸的水。
张氏却只能低眉顺眼地拿帕子擦着自己的脸，不敢吭声。
宋明礼冷哼道：“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人家伯爵夫人今日是在跟你打商量吗？人家摆明了就是要让宋家出点血，而且人家又不是白占便宜，这国子监的推荐名帖都答应要给了。”
“你想想，要是能把泓儿送去国子监读书，日后咱们宋家是不是得出个状元？毕竟那伯爵夫人可是杨家人，咱们两家走动频繁些，亲家之间常来常往的，她能真的忍心不管泓儿的将来？”
“再说了，他们伯爵府不是没落了吗？她也是希望咱们宋家有出息的，毕竟宋家要是有出息了，也能反过来帮她儿子撑脸面。”
“如今你连一点嫁妆都舍不得，人家怎么会在日后全心全意地帮泓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