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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得化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香气终于慢慢散了。
玉奴靠在榻上，身上只披了一件齐恙的外衣，头发湿了半边，眼尾还泛着潮红。
“还不走？”她嗓音沙哑，却笑得慵懒，“顾爷这是打算睡到天亮？”
齐恙一边扣着衣襟，一边翻手把一块小小的暗铜牌塞回怀里，面上冷得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睡到天亮？”他低头望她一眼，“我若真这么蠢，活不到今晚。”
玉奴笑了，懒洋洋靠着床头，一边伸手从榻角捞出一根银簪，“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溜？”
她此时半裸着雪肩，只披着一件男式外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衣襟没系严，露出一截细长锁骨，胸口起伏着还带余热。
齐恙垂眸看她一眼，他绕到墙边，弯腰从木柜底下搬出一个黑漆屏风，用指尖一按，屏风“咔哒”一声弹开，露出后头一处看不见的暗道机关。
见那机关后头是下行通道，石阶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足见这条道开得极隐秘。
“这通哪儿？”他问。
“醉红楼后厨柴房。”玉奴懒洋洋地回，“直走三十步，能出后墙。香娘的狗多，但看门的狗还没我熟。”
齐恙轻轻点头，正欲迈入。
“等等。”玉奴忽然叫住他，身体轻轻一侧，纤腰扭出一个柔媚的弧度。
她从床头扯下一缕青丝，在指间一绕，语气淡得跟说梦话似的：“你必须半个时辰内回来。”
“半个时辰。”齐恙脚步一顿。
“香娘已经起疑了，”玉奴勾着嘴角，“越早回来越好。”
齐恙没再多话，眼底却掠过一抹极快的异色。
他转身，一脚踏入暗道，声音低低从石门前传来：“别让人进来。”
石门合上，屋内陷入沉寂。
玉奴站了片刻，慢慢吐出一口气，整张脸在月光下恢复了平日那股冷静、锐利。
她缓缓回身，掀开床榻底下的垫褥，从中抽出一柄短刃。
那刃藏得极好，柄上还系着一条红绳，锋利得能剖鱼剃骨。
她慢条斯理地擦了擦，低声道：“你能走得掉，最好。”
“走不掉，我也能保得住自己。”
此时，齐恙已穿过后厨柴房，悄无声息地绕过三条窄巷，落脚在一处屋脊上。
月色被云遮住大半，正是行动的好时辰。
他眼中冷光一闪，拂袖从怀中取出一张油纸包裹的小折页，纸上只写了四个字：胡正言，望云宅。
齐恙指尖摩挲着那两个名字，眸色幽沉。
胡正言，榆关户部督察使，权利极大，在榆关城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宅子，外人只知道住着个不常露面的老学子，没人知道他才是榆关内最能调拨人手、封锁口风的人。
但玉奴知道。
她给的线索一向靠谱。
齐恙动作干脆，翻身一跃，顺着巷尾石墙，一路踏瓦而过，落地时不发一丝声响。
他穿的是夜行衣，身影被夜色吞没，只剩一双眼，冷得像蛇信子。
……
不到一刻钟，他已悄然站在望云宅后门。
望云宅静得过分。
夜风穿堂而过，除了虫声和远处酒肆的喧嚣，宅中没有半点人气，像座死人墓。
他背贴廊柱，脚步如影，缓缓绕到第四进偏厢的窗下。
光线昏黄，透出一缕声音。
是两个男人，其一是胡正言，语调温吞却藏锋利；另一个，嗓音带着浓重的异族腔调，吐字不准，气息却极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