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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到树皮上某道刻痕,指尖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那是1979年山洪夜,他爹用镰刀刻下的求救信号。
“你休想!”
杜亚明突然暴起,烟锅砸向李冰手中的文件:
“那是村里的祖坟地,你……”
烟锅在半空被李冰的左手截住。
杜亚明瞳孔骤缩——那只手心里横着道月牙形疤痕,与赵雪眉角的伤疤如出一辙。
他突然想起大姐说的“工作证”,想起山洪夜消失的第十二个人,想起李冰帆布包里若隐若现的金属轮廓……
“你父亲当年要是肯交出矿洞图纸。”
李冰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也不必被压在废墟里三天三夜。”
他松开手,烟锅“当”地砸在晒场石板上,惊飞了正在啄食的母鸡。
杜亚明看着李冰弯腰捡起烟锅,布满老茧的指尖抚过铜锅上的磕痕。
这个动作让他想起去年清明,他在父亲坟前发现半截生锈的雷管外壳,与李冰帆布包里的轮廓渐渐重合。
“明天上午九点,村委会。”
李冰把烟锅塞回杜亚明手中,镜片在月光下泛起冷光:
“带上那份真正的承包合同。”
他转身走向村道,帆布包在暮色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还有,告诉你姐——她钢笔里的微型录音机,该换电池了。”
杜亚明僵立在老槐树下,看着李冰的背影消失在晒场拐角。
夜风送来远处沼气池的酸腐味,混着晒场新麦的焦香,在他胃里搅成翻涌的浊浪。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伤疤男人带来的不是扶贫款,而是二十年前就该清算的孽债。
杜家岔的晒场已聚起二十多个黑影。
老槐树的枝桠在灰白天幕下张牙舞爪,树皮上新刻的“正”字还渗着松脂,这是杜亚明连夜召集的村民大会。
“李冰绝对不是扶贫干部。”
杜燕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她把钢笔拍在碾盘上,笔帽缺口处闪着寒光:
“昨夜我拆了录音笔,里面藏着发报装置。”
人群炸开锅时,她举起一张泛潮的报纸。
1979年8月15日的边角处,讣告栏里“赵卫国”的名字被红笔圈得洇墨——正是赵雪父亲的名字。
“他是赵卫国的私生子!”
杜亚明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铜钱大的疤:
“当年矿洞塌方时,我爹说听见岩层里有婴儿哭……”
话音未落,村西头突然传来爆破声。
众人冲出晒场时,正撞见李冰站在废矿坑边缘,帆布包敞开着露出雷管引线。
他脚下炸开的土层里,半截生锈的铁轨泛着诡异青光。
“县里批准的探矿权。”
李冰推了推眼镜,镜片倒映着村民惊恐的脸:
“杜会计没告诉你们?
这片废矿坑底下,有条民国时期的钨矿脉。”
杜老三突然跪倒在地,十指疯狂刨着焦土。
当他的指甲缝里嵌满银灰色矿渣时,这个沉默寡言的放羊倌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
“是七号矿层!
二十年前塌方的七号矿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