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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镶嵌在琉璃的青梅竹马之画，和怀里的那枚香囊，都被抚摸过无数遍。
罗廷昭将眼泪收回，缓缓站了起来。
逆着光，郁献音一时间竟然没能看清楚那张熟悉的面容。
只依稀发现他好像黑了些，也瘦了，那双鹰狼一般的眸像是在边境的风霜铁血冶炼下，彻底沉淀了下来。
“微臣，参见天后娘娘。”罗廷昭说着，声音似乎顿了下，视线恍惚落在她身后某个方向。
补充道，“参见陛下。”
“父皇～”女儿清脆的声音随后响起。
郁献音眼睫颤了下，那些未说出口的试探，变成了疏离的寒暄。
“起来吧。
四年未曾回洛阳，将军还是尽快回家看看吧，本宫和陛下，都是通情达理之人，请将军节哀。”
“皇后所言极是。”并肩的帝后站在一起，连衣服都是同色同款的。
罗廷昭只觉的喉咙像是有根刺，咽不下也拔不出，却时时会刺痛，连同着五脏六腑一起。
而天子还在冠冕堂皇的粉饰太平。
“罗爱卿之死，令朕悲痛欲绝，朕欲下旨追封罗爱卿为忠烈候，忠烈二字，也是朕为你父亲定下的谥号。
你父亲一生忠于北周，死后自然要极尽哀荣。”
郁献音没再说话。
小小的玄宸熙，依偎在母后身边，眨巴着眼睛看了眼父皇，然后又看向不远处单膝跪地的大将军。
总觉的气氛怪怪的。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能为国尽忠，马革裹尸，是家父一生所愿。
微臣在此，替家父叩谢圣恩。”
罗廷昭垂下眼帘，心底澎湃的压抑的情感，怨恨也好，爱意也罢，都仿佛被掩藏于平静的海面下。
人死后的哀荣，不过是给活人看的。
“臣还有一事，想恳请陛下成全。
西梁战败，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身为人臣，当保家卫国荡平四方。
陆良与臣，有杀父之仇，身为人子，当为父报仇雪恨。
请陛下成全臣的忠与孝。”
罗廷昭句句陈情，声声泣血。
玄祁一时缄默。
“皇后，怎么看？”
罗廷昭没有抬头，光明正大地去看，只是心跳一声声放缓，像是在等待宣判的囚犯。
玄祁同样也没有去看郁献音，而是弯下腰将女儿抱了起来。
玄宸熙两条小眉毛皱成了毛毛虫，越过玄祁去看星参。
星参下意识想安抚小公主。
公主还小，有些事不能当着公主的面。
陛下和娘娘真是……
“既然陛下问了，我便说说我的看法。”过了好一会儿，郁献音开了口。
“东虞四年僵持战，百姓和将士都有怨言，东虞的国力很明显比不上我北周，所谓“天罚”，更让两国投鼠忌器。
陆良和夏侯寻一定以为，罗大将军回洛阳是为了奔丧，倘若能利用这十几天的时间差，或许可以打的人措手不及。
只是如此，就要委屈大将军，让人假装自己守灵送葬，日行千里赶往鄱城。”
郁献音看了眼罗廷昭，视线转移，和玄祁对视上。
但口中的话却是对罗廷昭说的。
“本宫会让人配合大将军的，天罚更会助你报杀父之仇。”
杀父之仇。
玄祁无声冷笑，抱着玄宸熙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是笃定他不会拒绝罗廷昭的提议吗？
的确。
借罗廷昭的手灭西梁，本就在他算计之中，只是或早或晚。
可她会不会太心急了些！
利用罗廷昭，也利用他。
但是转念再一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她已经快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掌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