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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好一会儿才终于平复下激动的情绪，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荷包贴身收好，这才抬起头。
看向夏梦和夏花，眼中充满了感激，但更多的还是疑惑。
“姑娘，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他声音沙哑地问道。
“没找错人，就是找您的。”夏梦语气笃定，但又看了看周围还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群，压低了声音。
“外面说话不方便，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说吧。”
“哦，哦，好。”
老人虽然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但眼前这两个姑娘帮了他大忙，又叫他叫得那么亲热，他心里也生不出什么恶感，便招呼道，“那你们进屋来坐吧。”
夏梦和夏花跟着老人进入一间十分逼仄的房间。
屋子很小，光线也昏暗，屋里堆了不少杂物，但却收拾得井井有条，一点也不显得脏乱，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夏梦一眼就看到床尾的墙上挂着的几件衣服，仔细一看，都是用一些零碎的布料拼接而成的，颜色各异，但手工却极为精细，针脚细密，除了花色不同，几乎看不出明显的拼接点。
夏梦心里大致有了数。
老人给两人倒了两杯白开水，这才在床边坐下，再次开口道：
“小同志，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从小就没了父母，是跟着师傅学手艺长大的，更别提有什么兄弟姐妹，我应该不是你们要找的亲人。”他语气诚恳，带着一丝歉意。
夏梦见老人这么认真地解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一丝略显尴尬的干笑。
她这满嘴跑火车的习惯，有时候真是张口就来，话赶话就说出去了。
夏梦赶紧清了清嗓子，解释了一下她们的来意，只是这次没再胡乱攀亲戚叫人了。
“刘叔，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那是情急之下瞎说的，您别介意。不过，我们今天确实是特意来找您的。”
说完这个，见老人眼神专注地听着，她才又接着往下说。
“是这样的，刘叔。我们听人说，您以前是裁缝铺里手艺顶尖的大师傅，做衣服的手艺特别好。我们现在帮人定制一些新式的衣服，但是人手实在不够，尤其是缺像您这样有经验、手艺精湛的老师傅。”
“所以就想请您出山帮帮忙，至于工钱方面，您放心，绝对亏待不了您，您可以随意开价。”夏梦话说得恳切，眼神也透着真诚。
刘文轩听完夏梦的话，却慢慢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小同志，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不仅帮我解了围，还帮我拿回了这个荷包，这份情，我记下了。”
“但是做衣服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你们。我当年离开裁缝铺的时候，就曾经发过誓，除了我的老东家，这辈子绝不再给旁人做工了。”
他顿了顿，又带着几分落寞地说道：“而且，我现在这把年纪了，眼神也不好了，手也抖了，手艺早就大不如前了。你们还是去找找别的年轻师傅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刘叔，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夏梦连忙说道，“我看您身子骨还硬朗着呢，眼神也好，手也稳得很，再干个二十年我看都没问题！”
她这话也不是完全瞎说。
虽然外面的人都叫他老刘头，他的头发也确实花白了大半，但夏梦仔细看他的面容，皱纹虽然有，但并不算特别深，精神状态也还好，估摸着也就五十出头的年纪。
五十来岁在夏梦看来，都还算不上真正的老人，顶多算是中年人。
五十岁还正是闯的年纪呢。
既然跑了一趟，那就不能白跑，既然金钱打动不了这位，那就迂回下。
“您说的那个发誓的事，”夏梦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刘叔，咱们现在可是社会主义新社会了，讲究的是人人平等，互助合作，哪里还有什么给谁做工不做工的说法呀！咱们这就是合作帮忙。”
“刘叔，不瞒您说，我其实见您第一眼，就觉得跟您特别有缘分，不然我也不会下意识就冲上来叫您三舅姥爷。您是真的很像我过世的三舅姥爷，他老人家要是还在世，也差不多是您这个年纪。我看到您，就像是见到了他一样，心里头真是又亲切又高兴。”
夏梦说着说着，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
一旁安静听着的夏花，“”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家里有过那么一个三舅姥爷。
夏梦见刘文轩的表情似乎有些松动，再接再厉道：“三舅姥爷，我看您现在这边的日子过得也不太舒心，我是真心为您担心。”
“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家最近刚好要搬新家了，原来的老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也没人住。以后您就搬过去，在我们老房子里住着，也算有个清静安稳的地方。等您年纪再大一些，走不动了，我跟大姐保证，一定给您养老送终，让您安享晚年。”
夏梦这番话说得是真心实意，眼神清澈又明亮，一看就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让人很难怀疑她的诚意。
刘文轩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孤苦伶仃大半辈子，年轻时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但世事无常，到老了却落得个无儿无女、寄人篱下的境地。
如果夏梦只是坚持要给他开工资，请他去做工，他或许还会固执地坚守当年的誓言。
但夏梦现在说的，是给他一个家，是承诺给他养老送终。
如果真能这样，那他以后也就算是有晚辈的人了，老了也有个依靠。
帮自家的晚辈做点事情，出点力，那也是应该的，不算违背当年的誓言。
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这是他这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事情。
他看着夏梦那张年轻又真诚的脸庞，心里的天平，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些动摇了。
夏梦对着老人笑了下，知道这件事大概是八九不离十了，她也不是胡乱给人承诺。
只是老了以后养老送终，换那么一个人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