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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秋练 王者 某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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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秋练

秋练情缘

直隶商人慕小寰之子慕蟾宫,小字蟾宫,聪慧好学,十六岁时,父亲认为读书仕途迂远,让他弃文从商,随自己到楚地经营。舟行途中,蟾宫常于无事时吟诵诗书,声韵铿锵。行至武昌,父亲留他在客栈看守货物,每当父亲外出,他便执卷苦读,却总觉窗外影影绰绰,似有人偷听,却也未以为意。

一日傍晚,父亲赴宴未归,蟾宫吟诵愈发起劲,见窗外有人影徘徊,月光下看得真切,竟是位十五六岁的绝色少女,望见他便急忙避开。又过几日,货船北返,傍晚泊于湖滨,父亲恰又外出,一位老媪突然闯入道:“郎君害了我女儿!” 蟾宫惊问缘由,老媪道:“我姓白,女儿秋练颇通文墨,说在郡城听得郎君清吟,从此念念不忘,竟至废寝忘食,想与郎君结为婚姻,望勿推辞。” 蟾宫心中本就爱慕秋练,只担心父亲嗔怪,便如实相告。老媪不信,非要定下盟约,蟾宫不肯,老媪怒道:“人间姻缘,有求娶不得的,今我自做媒,反遭拒绝,何其羞耻!若不答应,便别想北渡!” 说罢离去。

不久父亲归来,蟾宫委婉告知,暗望父亲应允,父亲却因路途遥远,又轻视女子怀春,一笑置之。谁知泊舟处夜间忽生沙碛,船陷其中无法动弹。湖中每年总有客舟滞留,至次年桃花水涨时,货物常能增值百倍,因此父亲并不太担忧,只算计着明年南来需再筹资金,便留下蟾宫独自归家。蟾宫暗自欢喜,悔未问清老媪居处。

入夜,老媪与婢女扶着秋练来到船上,将她安置在榻上,对蟾宫道:“人病成这样,别当没事人!” 说罢离去。蟾宫初时心惊,移灯细看,秋练病态含娇,秋波流转,略一询问,她便嫣然微笑,轻吟 “为郎憔悴却羞郎”。蟾宫狂喜,想靠近又怜她体弱,探手相戏,秋练竟欢然展笑,道:“君为我三吟王建‘罗衣叶叶’之作,病当痊愈。” 蟾宫依言吟诵,才两遍,秋练便揽衣而起:“我好了!” 再读时,她竟娇颤相和,两人于是灭烛共寝。

秋练未晓即起:“老母将至。” 果然老媪很快到来,见女儿梳妆欢坐,欣慰不已,邀她离去,秋练却俯首不语,老媪便自行离开:“你爱与郎君玩,随你吧。” 蟾宫这才询问秋练居处,秋练道:“你我不过倾盖之交,婚嫁未定,何必知我家门。” 但两人相爱甚笃,誓言坚定。

一夜秋练早起挑灯,展卷落泪,蟾宫急问,她道:“阿翁将至,我以卷卜卦,得李益《江南曲》,词意不祥。” 蟾宫安慰:“首句‘嫁得瞿塘贾’已是大吉,有何不祥?” 秋练稍喜,起身作别:“暂请分手,天明便会被千人指点。” 蟾宫哽咽问:“若好事得谐,何处相告?” 秋练道:“我会使人侦探,成否必闻。”

不久父亲果然到来,蟾宫渐吐实情,父亲疑他招妓,怒加责骂,见舟中财物未失,才骂罢作罢。一日父亲不在,秋练忽至,两人依依难舍,秋练道:“事有定数,且图眼前,姑留君两月再做打算。” 临别以吟声为约,此后父亲外出,蟾宫高吟,秋练便至。四月将尽,物价失衡,众商无策,集资祷湖神,端阳后雨水大至,舟行始通。

蟾宫归家后,相思成疾,父亲忧心如焚,巫医皆试无效。蟾宫私告母亲:“我的病非药石能医,唯有秋练至方可。” 父亲起初愤怒,见他日渐憔悴,才惧,租车带他再入楚地,泊于旧处,遍访居人,无人知白媪。恰有老媪在湖滨操舵,自称便是,父亲登舟窥见秋练,心中暗喜,询问邦族,才知她们以船为家,便实告子病缘由,求秋练登舟解忧,老媪以无婚约推辞,秋练在舱内听得分明,泪盈于睫,老媪见状,又怜翁哀求,便应允。

当夜父亲外出,秋练至榻前哭泣:“当年我病如今轮到君了!这滋味该让君知晓,只是我如今虚弱,急切难愈,请为君一吟。” 蟾宫称善,秋练吟王建诗,蟾宫道:“此是卿心事,医病何效?但闻卿声,神已清爽,为我吟‘杨柳千条尽向西’。” 秋练从之,他又求吟《采莲子》,一曲甫毕,蟾宫跃起:“我何尝病!” 两人相拥,沉疴尽去。

此后秋练告知蟾宫,父亲嫌她微贱不贞,她献策:“商贾重利,我知物价,告翁某货利三,某货利十,归家验证,便知我可为佳妇。” 蟾宫告父,父半信半疑,以部分资金试之,归家后自购货物大亏,幸听秋练言者得厚利,才信服其能,于是携重资再南行。至湖边寻得白媪,下聘礼,老媪不受,只择吉送女过舟,另赁舟为二人完婚。

秋练让父亲往南采货,所应囤积之物一一列单,她与蟾宫随老媪居舟中,三月后父亲返楚,货物果然倍利。归时秋练求载湖水,此后每食必加,如用酱醋。三四年后,秋练生下一子。

一日秋练忽然涕泣思归,父亲遂带全家入楚,至湖边却不见老媪踪迹,秋练扣舷呼母,神形俱失。恰逢有人钓得白骥,状如巨鱼,形类人,乳阴皆具,蟾宫买归告知秋练,她大惊,称有放生愿,嘱速赎放。蟾宫往商,钓者索价高昂,秋练道:“我为君家谋金巨万,何惜此数?若不从,我投湖死!” 蟾宫盗金赎放,归舟不见秋练,至深夜她才回,坦言:“适才所赎即我母,她本司洞庭行旅,因宫中选嫔妃,我被人荐,龙君命母求索,母实奏,龙君不听,放母南滨,饿极遭难,今难虽免,罚未释,君若爱我,代祷真君可免,若憎我异类,便还儿自去,龙宫奉养未必不百倍君家。”

蟾宫大惊,秋练道:“明日未刻真君至,见跛道士急拜,入水亦从,他喜文士,必应允。” 出鱼腹绫方:“求书‘免’字。” 次日蟾宫如言等候,果见跛道士,急拜,道士投杖入水,跃登其上,蟾宫从之,见是舟,道士问所求,出绫方,道士笑:“此白骥翼也,老龙何得荒淫!” 书 “免” 字如符,返舟令下,道士踏杖而去。

归后数年,父亲南游数月未归,湖水用尽,秋练病喘,嘱:“我死勿葬,卯午酉三时吟杜甫《梦李白》诗,水至以盆浸我,可活。” 数日后气绝,半月后父亲归,蟾宫如教,浸一时许,秋练渐苏。此后她常思南返,父亲死后,蟾宫遂迁家于楚,与秋练在湖畔筑庐,以诗为媒的姻缘,终得圆满。

2王者

失金谜案

湖南巡抚差遣州佐押解六十万饷银赴京,途中遇雨延误行程。暮色中见古刹,便入内栖身。次日清晨,众人惊骇地发现所解银两荡然无存。州佐回府禀报,巡抚认为他监守自盗,欲依法治罪。询问众役,皆称不知。巡抚责令州佐返回故处,缉察线索。

州佐来到庙前,见一形貌奇异的瞽者,自榜能知心事,便求卜。瞽者说:“你是失金之人。” 州佐诉说前情,瞽者索来肩舆,说:“跟我来便知。” 于是州佐及官役随从。瞽者说 “东” 便东行,说 “北” 便北往,五日后进入深山,忽见城郭,居人密集。入城走了许久,瞽者说 “止”,下舆后手指南方:“见高门西向,可叩问。” 言毕拱手离去。

州佐依言,果见高门,入内后一人出,衣冠为汉制,不言姓名。州佐述明来意,其人说:“请留数日,当谒见当事者。” 导其独居,供给饮食。州佐闲步至第后园亭,老松蔽日,细草如毡,转至一高亭,见壁上挂数张人皮,五官俱全,腥气熏人,不禁毛骨悚然,急忙退回。自忖身处异域,料无生望,念及进退皆死,便听天由命。

次日,衣冠者召州佐,说:“今日可见王者。” 州佐应诺。衣冠者乘快马,州佐步行跟随,至一辕门,俨如制府衙署,皂衣人罗列,气势凛然。入内见王者珠冠绣绂南面坐,问:“你是湖南解官?” 州佐答是。王者说:“银俱在此,这区区之数,你抚军慨然见赠亦无不可。” 州佐泣诉限期已满,归必受刑,无以为证。王者说:“不难。” 付其巨函:“以此复命,可保无恙。” 又遣力士护送。州佐不敢辨,受函而返,所经山川道路皆非来时之路,出山后力士离去。

数日后州佐抵长沙,禀明巡抚。巡抚更觉虚妄,怒不可遏,命左右拿人。州佐解袱出函,巡抚拆视未毕,面如灰土,命释其缚,只说:“银事小,你先出。” 急檄属官设法补解。数日后巡抚患病去世。此前巡抚与爱姬共寝,醒后姬发尽失,阖署惊怪。原来函中正是姬发,外有书云:“你自起家守令,位极人臣,贪赃枉法,不可胜数。前银六十万已验收在库,当从你贪囊取补旧额。解官无罪,不得谴责。取姬发略示微警,如不遵令,旦晚取你首级。姬发附还为信。” 巡抚死后,家人方传此书。后属员遣人寻那处,只见重岩绝壑,再无路径。

3某甲

孽债

清康熙年间,山西平遥有富商赵百川,少时家贫,靠给同村张姓人家做长工糊口。张翁待他亲厚,岂料他竟与张家仆妇春杏私通。那年深秋,张翁让他押解一批绸缎去归化城,途中他竟将张翁推入黄河,伪造失足溺亡的假象。三日后,他便以 “恩人托孤” 之名纳了春杏,不出两年,春杏为他生下两子一女,赵家日渐兴旺,成了平遥城里响当当的绸缎庄东家。

十九年后,吴三桂余部流窜至山西,攻破平遥县城。赵百川躲在夹墙里,听着外面哭喊震天。突然,木板被一刀劈开,闯进来个黑衣少年,左眉梢那颗朱砂痣,赫然与当年张翁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赵百川浑身发抖,颤声说:“好汉饶命,我给你钱!” 他把藏在墙缝里的金条全捧出来,少年却看也不看,刀刃抵住他咽喉:“我爹当年押的绸缎,也有这成色吧?”

春杏尖叫着从地窖冲出,少年转身一刀,刀刃划过她手腕时,那只常年戴着的银镯子 “当啷” 落地 —— 正是张翁当年用第一笔生意赚的钱打的,内侧刻着 “张” 字。赵百川眼睁睁看着一双儿女被拖到天井,儿子挣扎时露出后颈,竟也有颗同样的朱砂痣!少年挥刀时,赵百川突然想起十九年前黄河边,张翁落水前也是这样瞪着他,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

乱兵退去后,邻居在尸堆里发现了尚有气息的赵百川。他颈间刀伤深可见骨,却指着正堂梁上挂着的张翁旧蓑衣,断断续续地说:“第十九…… 冬……” 仵作验尸时,见他左手紧攥着半枚银镯,镯内 “张” 字已被血浸透。而赵家大院的井台边,不知何时生出一丛荆棘,每到深秋就开出殷红的花,形状像极了刀劈过的伤口。

后来有人在黄河渡口见过那个少年,他手腕上戴着半枚银镯,正给一个老艄公看掌纹。老艄公说,十九年前确实救过个落水的孩子,那孩子后颈有颗朱砂痣,怀里紧紧抱着块染血的绸缎,上面绣着 “赵” 字。而平遥城里的绸缎庄,自赵家灭门后再也没开过,门上的匾额被风雨侵蚀,露出了里面的旧木 —— 正是当年张翁家染坊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