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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是个极为务实的人，在战马活着时，对这匹老马十分珍视，精心照料。
但战马死后，便只是一具，一堆肉与骨头罢了。
在这个时代，不知有多少人饿死街头、冻死桥边！
于谦自然不会浪费宝贵的肉。
正好天气越发寒冷，有了这些马肉，护卫们的身体能够暖和许多。
“于大人，您要不要也来一点？”有护卫递上一块肥瘦相间的烤肉。
于谦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脸上的口罩说道：“圣上有令，我外出时不可摘下口罩，就不用了。”
那护卫挠了挠头，明白这只是借口，实则是于谦不忍下口。
十余年的相伴，哪怕是一头猪，都能培养出感情。
更何况是生死与共的战马？
他不敢再打扰于谦，独自跑到一旁安静地享用美食。
破船尚且有三斤钉，更别说是一匹被细心呵护的老马。
护卫们一时吃不完，便取出一部分烤肉当场食用，剩下的则制成肉肠。
经过烤制和风干后，这些肉肠可以长时间保存，将成为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主要食物之一。
不知不觉间，刚刚停下的大雪又开始飘落。
于谦伸手接住一片片雪花，虽知必有不少百姓在这冰天雪地中冻死，却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瑞雪预示丰收！
这场雪来得恰到好处，既不早也不晚，能冻死蝗虫卵和各类害虫，为土地增肥，减少虫害，明年定将迎来一次大丰收。
瑞雪将使许多贫困潦倒的百姓活活冻死，却也会让不少人填饱肚子，免于饿死街头。
蔚州距离紫荆关仅一天路程，于谦等大雪停歇后，再次启程。
一边踏上回京之路，一边忧心忡忡。
这一路走来，他受益良多，皇帝希望推行的庄园法，他已经构思出不少思路，在心中搭建起一个清晰的架构。很快，就可进行初步试验了。
山外九州虽化为废墟，但今冬瑞雪降临，原本棘手的食物短缺和豪强劣绅的问题，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缓解。明年庄园法的施行，想必能顺利展开，不会有大的差错。
于谦所担忧的并非这些事务，而是陛下打算设立的军事学堂。身为副校监的杨洪工作非常到位，无论是校址的选择、教师的挑选，还是课程规划，都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课。然而，军事学堂的第一批学员名单却迟迟未能确定。
整个京城内外，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地方豪强，都明白这所学校背后蕴含的巨大利益。因此，不论勋贵、文臣还是武将，但凡有些许权势的人都在这事上全力以赴，争斗得不可开交。
直到抵达紫荆关时，于谦依旧为此烦忧。要解决这个问题确实困难重重。
幸运的是，当今圣上并非昔日那个令人厌弃、行为怪异的朱祁镇。这位陛下有千古明君之风！于谦心中默默庆幸，能遇到这样的君主。要是换成朱祁镇，于谦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下场。别说成为于少保了，就是在京城保卫战结束后，那一天也可能成为他的忌日。甚至在战斗结束前，他可能就已经因急躁的皇帝下令被处决了。
不要觉得这种情节太过离谱，朱祁镇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甚至直接南迁也不是没有可能。
越想这些，于谦就越庆幸自己效忠的是当今圣上！否则，即便他再有能力，也无法施展，只能在无尽的压抑与怨恨中消逝。这是于谦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了。
穿过紫荆关后，于谦来到京城外，他并未急于进城，而是先巡查了九门。战争留下的阴霾仍笼罩着此地，偶尔还能看见路边角落里白雪掩盖下的断肢残骸，怎么清理都清理不完。
今年冬天格外寒冷，九门外的居民失去了家园，他们的寒冬极为艰难。
幸亏当今圣上是一位体恤民情的仁君。得知此事后，他立刻安排这些居民分别住在不同的住宅区，并腾出正在建造中的官舍供他们使用。花费数万两银子，总算妥善安置了他们，让每个人都有一处容身之地，不至于被寒风击垮。
于谦找来年轻将领询问木柴的价格，因为像今年这样的大雪天，仅靠穿棉衣是无法抵御严寒的。年轻将领笑着给出一个较低的价格：“由于之前的坚壁清野政策，我们的军队砍伐了许多木材，城内仓库都装不下，很多只能堆放在空旷的地方，甚至分发给了百姓。”
“今年的柴火价格特别便宜，就连码头上搬运重物的苦力，也能够轻松负担得起。”
至少在今年，没有人会因为缺乏柴火而被活活冻死。
于谦再一次关心了陛下安置的这批居民，询问他们近期的饮食状况如何。
这位年轻的将领挠了挠头，表示不太清楚，随后叫来了相关负责人了解情况。
“参见于少保。”来人是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粗犷汉子，看起来像是锦衣卫。
行礼完毕后，他详细地讲述了这批居民的情况。
“请于少保放心，陛下关爱万民，对此事非常重视。”
“在这批居民里，贫困的人每天都能领取十文铜钱，这是陛下给予他们的无息贷款。”
“有了这笔钱，他们不仅可以吃饱喝足再去找工作，即使找不到，也能熬过这个寒冬。到时对于那些懒惰的人，自然会有相应的处置。”
于谦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知道陛下对百姓的关怀无微不至。
于谦既感动又认同。
但他认为这样的福利力度有些不妥。